後山香客們居住附近的這個小花園并不算太大,兩個小姑娘逛了沒多久就走到了盡頭。
眼瞅着快要到用午膳的時候,謝荼便和顧茹娘帶着四個丫頭往齋堂走去。
齋堂建在前山與後山之間,卻是依山傍水,景色秀美。
顧茹娘許久沒有出府,憋悶得瞧哪裡都是新鮮的,她摸了這處,又去觸碰那株,快活得像隻雲雀。
就在她拿着帕子去追花叢中的漂亮蝴蝶時,與拐角處快步走出的一人撞了個滿懷。
顧茹娘腳下踩着塊鵝卵石沒能站穩,隻聽她“哎喲”一聲跌坐在地上。
謝荼看清來人的面孔,臉上微微一僵,搶在顧茹娘發作之前上前一步攙扶起她,摁着她的手低頭道歉:
“公子沒事吧?我家姐姐一路追着蝴蝶玩得忘形,一時不察撞到公子,實在是對不住。”
那人伸手抻了抻身上的亮緞褂子,不悅道:“佛門清淨之地,姑娘的行為未免太過唐突。”
顧茹娘狠狠皺眉。
荼兒已經搶先道歉,這位公子怎的如此斤斤計較?
可還沒等她質問出聲,扶着她的謝荼又狠狠掐了她一把。
腰間瞬間傳來的痛感生生令她将到了嘴邊的質疑吞了回去,隻剩下從嘴邊溢出的一聲“嘶”來。
“我家姐姐許久沒出府,心中實在是太高興了,這才玩得忘形,公子說得極是,原是不該在佛門清淨之地跑跑跳跳,的确是不符合規矩。”
“沖撞到公子實在是罪過,不知公子可有傷着?”
聽聞解釋,這人口中道了句“原來如此”,這才沖她們兩人擡擡手,感慨道:
“女子多拘束于家中不得自由,的确如此,姑娘們玩去吧,在下無妨。”
謝荼忙拉着顧茹娘沖那人行禮告辭,沿着小道離開了那處。
直到轉過彎去完全看不見那人的身影後,謝荼才如釋重負般狠狠地松了口氣。
看見她竟然是這般反應,顧茹娘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那人是誰?你認識他?”
謝荼苦笑着一張臉,将她拉到身邊,低聲道:“你不是說這次來聽禅會的,會有榮國公家的世子霍啟和六皇子粱濯嗎?”
顧茹娘一驚:“難不成是那二人其中之一?”
謝荼搖了搖頭:“并不是,但也是一位貴人。”
顧茹娘蹙眉,好奇道:“難不成是其他皇子也跟着一道來了?”
謝荼歎息一口氣,若是個皇子便好了。
适才顧茹娘和那人撞在一起時,那人站穩了身形,擡手便撥了撥頭上簪着的發冠。
青色湖綢亮緞袖擺微滑,露出的一截皓白細腕上,分明用一段紅繩系着一串瑩白潤玉雕制而成的鈴铛。
那串玉制鈴铛精巧别緻,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折射着微弱的熒光。
随着那人的動作,顆顆搖曳相互觸碰,發出清脆叮咚聲響。
謝荼僵在了原地,愣怔地望着那串玉制鈴铛,當即便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那位是三公主,是皇帝陛下最為寵愛的寶珠公主啊!”謝荼幽幽道出了那人的身份。
“寶珠公主?”顧茹娘似是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内容,“那不是一位俊俏公子嗎,況且适才你也以‘公子’的身份稱呼她,怎麼會是寶珠公主呢?”
她回憶了一下那人挺拔的身段,粗粗的嗓音,詫異極了:
“你是怎麼認出寶珠公主的身份的呢?”
當然是憑着那串玉制鈴铛了。
寶珠公主出自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玉貴妃。
玉氏乃大麗進貢的美人,原本按照身份,是不能夠升妃位的。
可玉氏貌美,偏偏入了皇帝的眼,一路從美人晉升到妃位。
等到玉氏懷孕時,皇帝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被困于一四面高築的庭院中,待他百般努力都無法脫身時,從天上降下一位仙女。
仙女遞給他一支手串狀法器,教了他一句咒術變出一把天梯用這才逃出生天。
沒過多久,玉氏産下一位公主,公主的右臂上有一處紅色胎記,形狀便同皇帝夢中得到的那隻手串一模一樣。
皇帝大喜,認為這位公主便是上天賜予他脫困的福星,遂賜号“寶珠”,并尋來稀世白玉,命能工巧匠照着胎記的形狀雕刻出手串的來。
自此,寶珠公主的手腕上便一直戴着這一串玉制手串。
謝荼絕對不會認錯,她也不敢認錯。
畢竟,這位公主的脾性,可不是尋常人能吃得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