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星回感激一笑,“多謝。”
回程的馬車裡隻有雲星回一個人,蕭曜風說要留下辦事。
臨出門前,雲星回偷偷掀起車簾的一角,深藍的衣裳在夜裡和黑色無異,袖口處的銀絲線在月光下,粼粼生波,馬車愈走愈遠,雲星回還能看得見這銀光。
放下簾子,雲星回深呼吸一口氣。家仇這一關,終于是要過去了。
後半夜的雲家,十分安靜。雲星回依然從角門進,剛回到院子裡,木蘭就趕緊端來熱茶,“小姐,怎麼這麼晚才回。”
“你剛離開,表小姐就派人來,說要陪着您一塊睡。”木蘭苦着臉,“我好說歹說,把人打發走了。小姐,您今後還是少出去些吧。我這心,就沒落下過。”
雲星回忙笑答,“木蘭呀,你盡管把心放進肚子裡。”
她自己沒發覺,木蘭就覺察出雲星回的輕松,就像回到老爺沒落崖前一樣,小姐在外人面前溫雅文靜,但私底下也是愛說笑的。
這段時日,雲星回總是很忙,幾乎日日都要出門,木蘭憂慮的緊。又不敢同人說,生怕被老爺和夫人知曉,責怪小姐。
木蘭心下歡喜,正要伺候雲星回換衣裳,但被阻止了。
“不忙着歇下,我去看看雲曦。你叫周華年也去雲曦那,再去看看,”雲星回突然改口,“不了,還是直接讓周華年去見他弟弟吧。”
木蘭一聽就明白小姐是要見周華年,但深夜不好直接喚人來,就假意去少爺的院子。
雲星回沒讓下人吵醒雲曦,隻在庭院中的桌椅坐下。忽然想起,上一次坐在這裡還是和蕭曜風喝酒。雲星回一笑,讓人送來一壺熱茶。
片刻後,周華年到了。
“小姐,您找我有什麼吩咐?”周華年這陣子一直跟在甲一身邊習武,雲星回特意準假,不用上工。周華年也争氣,拼命吸收甲一傳授的知識,他就想着要學成武藝,好好報恩。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時間緊張,雲星回直接問,“你可願去參軍,去北戎邊境?”
周華年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怎麼會聽到這話。小姐是要趕他走嗎?這個念頭一起,周華年又不好直言拒絕。
周華年憨直,面上藏不住心事。雲星回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繼續說:“你不用多想。”
接着就将蕭曜風和甲一對他學武的資質評價說了一遍,雲星回還透了一點底,“北戎内部政權剛過渡,新上位的王子不是偏安一隅的人。你隻有習武的天賦,力氣大,剛猛過人,天生就适合去戰場。”
周華年被雲星回一捧,臉上露出憨憨的笑,手還摸着後腦勺。他這些天聽甲一說過不少名将和兩軍打戰的事,佩服歸佩服。但從未想過自己也能走這一條路。
雲星回真心道:“你有這個本事,我不想被埋沒了。”
“當然,關于邊境的事,都是我的推測。做不得十分準。大楚對軍戶管理嚴格,你在那裡待上幾年,到時若是想回來,也是可以的。”
在大楚,不是隻要參軍的就是軍戶。軍戶主要靠世襲,另一個吸收渠道就是在軍中待滿五年,自願去登記。隻是很多士兵都會選擇去登記,因為朝廷管生死,月月都發俸祿,還有一塊屬于自家的屯田。
至于科考讀書的限制,反正他們都不識字。不在乎。
雲星回見周華年不排斥了,又說出對周華躍将來的擔憂。果然,周華年立時就動心了大半。雲星回接着承諾:“雲曦和華躍相處的如同兄弟一般,他可以留在雲家,同雲曦一塊讀書習字,慢慢長大。”
慢慢長大,饒是粗大神經的周華年,也品出裡頭的關愛。周華躍一直被他糙養,從前都要辛苦搬貨才能有口飯吃,哪裡想得這許多?
自來了雲家,一切就美好的像在夢中的生活。
“我願意去。”周華年一撩衣擺,結結實實跪在地上,“小姐對我們兄弟恩同再造,請受我一拜。”
他的動作太快,雲星回想阻止都來不及,再一想,周華年就是這樣的性子。剛來的時候,也是跪了又跪。
“這一跪,就當是你謝我幫你看顧幼弟。 ”雲星回帶着歉意說:“還有一事,我托了蕭曜風送你去昭郡王那邊的軍隊,時間很緊,等天一亮你就要随甲一去京城。等他給你安排。”
周華年一驚,太快了。定是小姐專程為他去請托蕭曜風,他心下更加感激,定定神,才說:“我知道了。”
“嗯,木蘭會領你去見你弟弟。”雲星回點頭,在他轉身離開前,又囑咐一句,“周華年,你多保重。”
周華年不停點頭,認真答道:“小姐,我會的。”
趁着天還未亮,雲星回提着燈籠走回去。
上一世,北戎之戰與她相隔千裡,雲星回隻從街頭巷尾的傳聞中得知一些消息。北戎一旦南下,遭殃在前頭的就是北直隸。這一回,新的起點,萬望周華年一切順利。
還沒進院門,突然聽到一聲呼喊,“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