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半，衆人不再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而是開始走動交際。觥籌交錯，各有目标。雲清河先往前走兩步，随大流去向榜首敬酒，接着一桌子人挨個混個臉熟，在場的學子們誰不知雲清河的身份，當然要賣面子說幾句場面話，喝一杯。

雲清河走完一桌，手上的酒杯已經有些握不穩，往後走兩步，借着眼風看到裴行楷不在座位上。

再一轉身，不期然卻和裴行楷目光撞上。兩人眼中都似有深意，皆是怔愣片刻。

雲清河借機佯裝出醉意，迎着裴行楷的目光，上前一步，“這位大人莫怪。學生有些不勝酒力。”

舉人和科舉監考官員地位相差甚大，雲清河剛剛的行為小是失禮，往大了說，可以是挑釁。

裴行楷微微一笑，“不必挂懷。”他先打量一下雲清河，才開口問：“剛剛聽你自稱姓雲，可是雲清河？昭郡王的嶽家？”

雲清河面上露出一抹不自然，“正是學生。”仿佛不習慣在鹿鳴宴這樣的場合提及靠女兒得來的身份。

“我僥幸得中，方才不曾留意大人名諱。”

裴行楷溫文爾雅的說：“本官姓裴，近日你們家的事全京城都知曉。但做官和讀書一道，還是不要依賴外力的好。”

雲清河點頭，但眼神透露着不解和懷疑，“大人金言，學生曉得了。”一看就沒聽到心裡去。

裴行楷眼神一眯，幹脆示意兩人到一處說話。

等身邊隻剩兩個人的時候，裴行楷語重心長的感歎：“我看過你的策論文章，言之有物，體察民情，是個做地方官的好料子。你那篇，還是我第一個批閱的，當時就舉薦給了叢大人。”

雲清河受寵若驚。

裴行楷冷哼，反正他也打聽不到詳情。

“唉，”裴行楷說着歎息幾聲，痛飲三杯，才說：“我曾欠過昭郡王一個人情，今日就冒險提點幾句。聽不聽的，在你。”

“我當了多年京官，還算有些閱曆。以你的成績，會試僥幸中了，名次不會高，萬一落得同進士如夫人的名聲，更不美。”

雲清河眼神黯然。

裴行楷繼續道：“京城越來越不太平，不如出去當幾年地方官。”

雲清河思索片刻，覺得深有道理，深深拜謝，“多謝裴大人提點，學生領受了。”

見雲清河真的聽到心裡去，裴行楷心下一松，不禁暗自得意，任憑雲清河怎麼樣也想不到自己這個提點他的人才是真正想殺他之人。

雲清河也很滿意，沒想到裴行楷這麼沉不住氣，他還以為今日要費一番功夫才能結識裴行楷。

看來裴行楷的目的是趕他出京。

雲清河與裴行楷互相試探，結果是兩個人都放心了。

月上枝頭，雲星回備着醒酒湯等父親回家，她對今晚雲清河與裴行楷的見面十分好奇。

等人一進來，雲星回就迫不及待的問：“爹，怎麼樣？有什麼收獲沒有？”

雲清河酒量好，易上臉，但神智很清醒，睨了雲星回一眼，“你爹出馬，怎麼樣也要薅來一點東西。”

就将裴行楷前後的話說了出來。

“我猜，他不想我在京城。”雲清河想不通原因，雙眉皺起，喝了一碗溫熱的醒酒湯，“難道是怕昭郡王？”

雲清河想的是，女兒要是嫁入昭郡王府，裴行楷不好再下手，就想自己出京城，天高皇帝遠的，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雲星回也疑惑，直覺道：“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眉頭皺得比雲清河還緊。

“别發愁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有事，你爹也不是吃素的。”雲清河比雲星回樂觀，裴家雖勢大，可蕭曜風不是皇家人嘛！

也就是這一刻，雲清河前所未有的滿意蕭曜風這個女婿。

“你應該做的就是開開心心過幾年舒心日子。”說起這個，雲清河臉上滿是不情願，閨閣女孩的生活最清悠，而這大半年家裡的事都是雲星回的操勞。

聖旨賜婚還沒具體時間。女兒在家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

雲星回一見雲清河的神情，就笑了，點頭，“好，都聽爹你的。”

翌日，雲星回一出門，就聽到一則大消息。

趙大将軍的兒子趙捷安，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