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規矩,每人二十兩。”山口的小草廬中,一中年男妖伸出了手。
“這麼多?”懷罪目瞪口呆。
“我們秋月崖是專門招待外來貴客的,和那些小門小戶的名勝可不一樣,能來這兒的都是貴客,貴客懂嗎?”
他一口一個貴客,聽得懷罪耳目發暈。隻記得二十兩的買路财實在吓人,心裡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老闆,煩請讓我進去。”
正僵持着,一道脆生生的孩童聲落入耳畔,懷罪低頭一看,一個小個子妖怪大搖大擺地走在了她前面。
老闆擡起眼皮打量了一眼,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徑直開了山門讓他進去。
懷罪睜大了眼,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他不用給錢?”
老闆還是沒說話,細細的竹條朝草廬内的木闆一指——
六尺以下孩童免收銀兩。
懷罪心中有惑,特地問了句:“老闆,這免收銀兩的初衷,是照顧幼童還是身量不足六尺的大人?”
“自然是幼童。”
“那……你好好看看我們。”她很真誠地湊到他面前,“我雖然個子高,但我真的是幼童。”
雖然看起來不幼,但懷罪出世不過十數年,年紀絕對比那個小個子妖怪要小得多。
可是老闆生了張鐵面:“不行,你這身量遠遠超過六尺了。”
“可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這麼高了,難道剛出世的嬰孩來,也得被拒之門外嗎?”
“怎麼可能?老夫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莫想诓我!”
“我……”懷罪緊咬牙關,“我們故鄉人傑地靈,不行嗎?”
老妖怪搖頭晃腦地閉上了眼,竹條重新指了指木闆上的字,力道不客氣地加重了些。
聞聲,那個進了門的小妖怪還特地回頭,得意地看了比祁和懷罪一人一眼。
做了這麼久的蘿蔔頭,難得能受些好處,竟然還和自己無關,懷罪心裡憋屈得很。
“算了,比祁,”她攥着身邊人的衣袖,“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比祁這邊張了張口,“好“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打南邊又鑽出了個玉樹臨風的妖怪——
“小娘子急着走做什麼?”他大踏步走過來,“美景就在眼前,豈有錯過的道理?”
“可是光進去就要二十兩呢!”懷罪罄竹難書。
二十兩,哪怕是妖界最好的客棧,都夠她和比祁住上整整十日了。
“價格着實有些貴。”妖怪首先對她的說法表示肯定。
“但沒關系,我有便宜的門路。”然後抛出誘餌。
“看見了嗎?”他轉回身,手指指着不遠處的一列人群,“薄利多銷,跟着隊伍一起,能實惠不少!”
——接着毛遂自薦。
“能實惠多少?”懷罪虛心求教。
妖怪左右看了看,而後小心翼翼湊上前,喉嚨如被鬼掐住了一般沉——
“整整五兩!”他伸出一個大巴掌。
懷罪像是憑空被掴了一掌:“為什麼可以少這麼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懷罪看來,眼前這妖怪的嘴已經足夠靈活了,但她沒等到他的回答,耳朵裡又鑽進了另一道聲音——
“這若稱得上實惠,那我們豈不是實惠中的實惠了?”
比祁懷罪擡頭一看,打北邊又來了個英俊潇灑的妖怪,目光如炬神采飛揚,渾身都散發着自信的底氣。
“小娘子小郎君,跟着我們走,十兩銀子,保準讓你們看盡秋月崖所有的好風景!”
十兩,居然直接砍下了一半?這是怎麼做到的?秋月崖的老闆難道沒有跳起來打他嗎?
比祁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這麼便宜?”
那妖怪邪邪一笑,甩甩頭,用最自信的表情和最低沉的聲音說出了最有理有據的話——
“我裡面有人……”
聲音不大,卻振聾發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