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越生氣，那小仙家似乎越有勁：“事實而已，才一句就聽不下去了？就這點肚量，這仙界我看你們來也是白來，不如趁早回去吃了睡睡了吃！”

話出口，比祁聽了也不怎麼舒心，拐着彎道：“這位仙友，我們不過是好言問個路，你若是不知道就罷了，人之常情，我們又不會為難你，話說得這麼難聽做什麼？”

懷罪叉腰支持：“你嘴真臭！”

脾氣暴躁的人喜歡點火，自己也同樣受不得激，那仙家當即跳下樹，破口道：“可笑！小爺我成仙的時候你們還不知在哪裡和泥巴呢！千百年來，這裡的每一寸草木早已熟稔于心，我會不知道路？笑掉誰的大牙！”

“我才不信，說大話誰不會？”比祁扭身，“仙界那麼大，不周山、蓬萊、昆侖、歸墟、瀛洲，神仙居，你能處處知道？瑤池在哪兒你知道？”

哦——懷罪這才明白，原來比祁是在旁敲側擊！但看眼前這仙人面紅耳赤，仍一副蒙在鼓裡的模樣，她忽然不由地想笑。

不行，不能拖後腿，忍住。

小仙家情緒上了臉：“瑤池住着西王母，我常去她那兒吃蟠桃飲花露，我能不知道？”

“西王母又稱瑤池金母，天上地下誰人不知？”懷罪扁扁嘴搖搖頭，“你這話完全說明不了什麼。”

學人口舌這方面，懷罪頗有些天賦，最後一句話完全拿捏了這小仙人欠揍的神韻，氣得他火冒三丈。

“就這條路！”他指着懷罪比祁眼前的方向，高聲道，“向前七百裡可見一座金光神宮，那便是西王母所居瑤池，不信你們大可以去看！”

言畢，氣急敗壞地離開了，臨走還不忘用肩膀狠狠撞了下比祁，以示自己滿腔的怨憤。

懷罪和比祁繼續冷着臉立于原地，直至那仙家走遠了，再見不到人影，兩人的目光才鬼鬼祟祟地彙聚于一處，相視的那一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仙人也沒有比我們鬼聰明多少嘛！”懷罪偏過腦袋，一雙大眼睛喜滋滋地望着人影消失的盡頭。

比祁扭頭去夠她的視線：“高興了？”

“我這是欣慰。”她認真糾正。

怎麼說仙界都是六界中第二尊貴的地方，來之前，懷罪曾滿心以為，這裡的仙人都是衣袂飄飄不染纖塵、修為驚人智力驚人——如今看來，冥界壯大指日可待！

她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額前發，幹脆利落地湊上前親了比祁一口，見他發懵，更笑眯眯了。

啊，果然是令人開心的事——而後心滿意足地攬住他的手臂，擡步就要向那仙家指的方向走。

“哎，等等。”比祁及時拉住她。

懷罪腳步急停：“怎麼了？”

他看了看方才那人指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路，道：“你覺得，他會不會在故意迷惑我們？”

“你的意思是，他指了一條相反的路給我們？”

比祁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懷罪的眉頭若有所思地皺成一團——雖說那仙家瞧着不怎麼聰明，但稍稍一激就把話秃噜個幹淨，會不會有些過于不聰明了呢？雖說她心裡很希望如此，但這的确值得思考。

“你這麼說，确實有些道理，而且……”

“而且什麼？”

思量須臾，懷罪鄭重其事地擡眸看向比祁，“而且我覺得，他有些奇怪。”

“奇怪？”比祁目光一頓，“哪裡奇怪？是他脾氣怪嗎？”

嗯……這好像确實有些怪，懷罪隻當他是嬌生慣養，跋扈慣了，心裡想的卻并不是這個——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自見到那小仙的第一面起，就本能地覺得哪裡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不是。”她老老實實地答，“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但又說不确切……”

兩人愁眉苦臉地思考了許久，卻怎麼也想不出個結果，倒是把思緒理成了一團亂麻。

“罷了，”懷罪撓撓頭，“也或許是我想多了……”

她是個很容易開心起來的性子，轉頭看了看兩條截然相反的路，似乎長得也差不多，很快笑逐顔開地問比祁：“你偏向于哪邊？”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地轉身就朝反方向走去，頭也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