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打一場呗,有什麼好怕的?”周樟甯咧嘴一笑,看看左右,“不過,得有人看着這小子……先說好啊,護衛的活我做不來。”
“那我來。”輕柔且堅定的聲音忽然響起,楊雲珂踏出兩步,手指微動,周身便亮起層層金紅色的光芒。
巨大的締結之印在她的腳下浮現,一瞬過後,一條粗壯堪比梁柱的巨蟒就赫然顯現。
巨蟒的全身覆蓋着藍紫色的鱗片,蛇瞳尖細如鋼針。它嘶嘶地吐着蛇信,圍着卞荊遊走數圈,很快就用身軀将卞荊徹底盤了起來。
楊雲珂腳下一點,淩空躍至巨蟒的頭頂,手中再次掐訣,金紅色的光芒更盛,如同身處熊熊燃燒的火焰。
與此對應,大大小小數十枚“禦”字印迹圍繞衆人向外散開,很快化作形态各異的靈獸,其中有靈鳥,有龍魚,也有成群的雪獅和四眼人面的巨鸮,體型龐大的獨眼黑貓甩着三條尾巴輕盈落地,以守護的姿态蹲守在楊雲珂的身側。
過去所有與她定下締結之印的靈獸,都在此刻應召而來。
雖說修士鬥法,修為境界的高低比數量的多寡更為關鍵,境界高一重,少說也能以一敵百。但在彼此實力不相上下的時候,數量就成了壓倒一切的力量。
要不怎麼說雙拳難敵四手呢?
眼下的黑袍修士,每一個單拎出來都不是輕易能解決的,更别提數十人蜂擁而至。這場面,也難怪趙瀞辭都在考慮後撤。
但是,幾人之中偏偏有一個楊雲珂。作為靈居界少數真正掌控玄獅之力的禦獸師,她以一己之力,将局面從兇多吉少拉到了勢均力敵的程度。
數十隻靈獸對上數十名黑袍修士,不說抗衡,多少也能拖延一點時間。
楊雲珂看向周圍愈發逼近的黑袍人,伸手撫摸黑貓略微紮手的毛發,輕聲說道:“卞荊由我來守,隻要不讓太多人近身,尋常術法絕對碰不到他。”
周樟甯仰頭看着光芒中長身玉立的楊雲珂,見她眉目平和而悲憫,額前的細銀鍊不斷晃動、閃爍微光,不知怎麼想到了廟宇壁畫上描繪的神女,素手一擡便能引得九霄雲動。
但他沒有頂禮膜拜的沖動,而是極其欠揍地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不出意外,換來一個惡狠狠的瞪視。
正在這個時候,青隐終于退到幾人近前,朝雨迎上去想要詢問,卻在看清青隐正面時忽然噤聲。
隻見小童單薄的胸腹上,赫然插着四五片斷裂的劍刃,每一處都正中要害,出手果決狠辣,若非青隐是器靈,絕沒有活着回來的可能。
“青隐,怎麼回事?誰能傷你?”朝雨恍惚地問道。
“那後面……有一個人很強。”青隐語氣平穩,慢吞吞地應道,他的眼睛穿過重重黑袍修士,依舊盯着濃霧深處,就連說話時也沒有移動,仿佛隻要他移開視線,濃霧中就會出現極為可怕的東西。
“一個人?”趙瀞辭與周樟甯對視一眼,心中升起同一個念頭。
“才一個人就把你打成這樣,看來你也不行啊小孩。”周樟甯看不出青隐的虛實,便開始滿嘴胡扯。
與此同時,一名黑袍修士已經來到幾人的面前,他避開不斷撲咬過來的靈獸,手持雙刀率先砍向朝雨。
沒有别的原因,朝雨離得最近。
周樟甯第一反應便是提刀迎戰,他不可能幹看着黑袍修士對自己人下手,隻是他剛邁出半步,便聽咯嘣一聲脆響,黑袍修士直接癱軟在地,如同一灘爛泥。
“你你你……”周樟甯指着青隐顫聲說着,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就在黑袍修士出手的那一刻,青隐閃身到了他的身後,随即幹脆利落地伸手擰斷了他的脖頸。
這種手法,周樟甯隻在卞荊殺雞的時候見過,還是殺那種孵化不久的小雞。
其實不光是周樟甯,在場除了知曉青隐底細的朝雨,其餘幾人心頭俱是一震。
尤其是趙瀞辭,當他意識到自己方才完全丢失了對青隐的感知,内心的驚駭簡直難以言喻。也就是說,如果對方要捏斷的是自己的脖子,他也完全來不及反抗。
電光石火間,趙瀞辭猜到了青隐的境界。
一定是靈霄境,沒有别的可能。
但一個靈霄境都能胸腹深中數劍,對方來的又是什麼人?難道這回不是來要人,而是來滅口的不成?
趙瀞辭腦中思緒雜亂,眼睛卻死死盯着濃霧深處,那神情,跟青隐簡直一模一樣。
三分戒備,六分忌憚,還有一分以死相搏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