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擰着眉,“啧”了一聲,“不在。”
“你都沒看,怎麼知道不在?”秦美麗說着,就動手要拉書包拉鍊。
“行行行。”溫柔趕緊護住自己書包,“我幫你找,我回屋幫你找,你别再動我包!再動我就去談戀愛——找個黃毛!”
到了青春期,秦美麗每天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女兒被混社會的二流子騙走,時常對她耳提面命,強調早戀這問題的嚴肅性。
“嘿——你這小孩。”秦美麗手已經伸出來了,要給她後腦勺來一記鐵砂掌,溫柔輕巧地躲開,“噔噔噔”幾步跑回房。
一進屋,她直接拉開書包,把東西全倒在床上。
這樣的話,鑰匙在不在包裡,她一眼就能看到。
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夾在數學課本内頁的,金允斌的親筆簽名小卡,是她省吃儉用,花了大半個月的零花錢,從閑魚高價收來的,她從數學書裡滿含愛意的雙手取出,書包已然不算安全,到底藏哪裡更好?——呼!好險,這次沒被媽媽發現。
秦美麗杵在門外等結果,等了一會兒,裡面也沒動靜,忍不住敲門,咚咚咚——
“有沒有啊?”
“沒有——”她在屋裡大喊,又囫囵的書本小卡塞回包裡。
秦美麗扶着額頭,真是鬧鬼了,到底丢哪裡去了。
她又繞着滿屋翻找了一會兒,擱在茶幾上的手機突兀響鈴。
溫柔在屋裡聽見了,這幾十平米的小房子,隔音實在不算好。她豎起耳朵——
大夜裡的,很少有人會給秦美麗打電話的,有點好奇。
“喂——小昱啊——哎!——你最近訓練怎麼樣???——我都挺好。”
安靜了一小會兒,秦母的聲音續起,“我找車鑰匙,車鑰匙找不到了,小昱——你幫我想想,會丢哪裡?”
溫柔不屑心想,切,他能知道?
“簍子?——應該不會呢,我去看看。”
衛生間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是秦美麗在翻平時收集髒衣服的竹簍。
片刻後,溫柔聽見秦美麗嘹亮又開朗地笑,“哈哈哈——找到了,真在,鑰匙被我塞在昨天穿得衣服裡,然後掉出來壓在簍子最底下了,我前頭光檢查衣服了。”
操!
你是她親兒子吧?兄弟!
又是呼吸間的安谧,溫柔的門被第二次敲響,咚咚咚——
溫柔心道,自己成績不好,也是有原因的,這一晚上屁股還沒坐熱凳子,門都快被敲爛了,她背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一長條的句子,背到現在。
砰——溫柔開門,問:“幹嘛?”
秦美麗這時有一種許久未找到東西後,突然找到的餍足感,格外和藹可親,“小昱要跟你通電話呢,喏——”
溫柔“哦”一聲,接過手機,又砰地關門,秦美麗吃了一鼻子紛紛落落的門灰。
……
死小孩,越長大越叛逆。
秦美麗站門口提着嗓子提醒,“最多聊半小時啊,你作業還沒寫完。”
許久未聽見程昱的聲音,隔着電話,他的音質略顯低沉,沙沙的,染了幾分疲憊。
溫柔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低落,問:“程昱,集訓很緊張?”
“為什麼這麼問?”
“聽起來你沒休息好。”
程昱笑了,“這也聽得出來?”
溫柔無比自信道:“嗯呢,當然咯,你休息不好,嗓子就啞——像現在這樣。”
“這麼了解我。”他低聲,像自言自語。
“廢話,全世界我最了解你,你放個屁我都知道你昨天吃了韭黃!”溫柔大咧咧道,她想用這種故作輕松的方式,調節程昱的情緒。
……
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攪得程昱心神不甯,他深吸一口氣,“聽說學校有人欺負你。”
“——哦,那個死胖子。”溫柔一提及他就恨恨地,“你不在,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尴尬——”
吧啦吧啦,溫柔講了近二十分鐘,程昱一直安靜聽着,沒搭話,沒開腔。
溫柔講得意猶未盡,最後總結,“我要是擱古代,就是那紅顔禍水……”
要如往常,程昱一定怼她,别臭屁,但今天卻悄無聲息。
溫柔有點慌了,這……這孩子咋了?
在基地被人欺負了?
訓練受挫了?
受傷了?
溫柔開始小心翼翼,“怎麼了呀,程昱,你——”
“對不起。”
?
“嗯?”她搔搔頭,比二丈和尚還茫然。
“對不起。”
溫柔懵懵地,“對不起什麼?”
“你需要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喲,這。
這孩子總是敏感。
溫柔連忙安慰他,安慰了快十分鐘。
譬如:
“沒事啦,小事情,我身經百戰。”
“放心放心,事情解決得很完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程昱被人騷擾。
……
到鐘,秦美麗準時收回手機。溫柔隻來得及吼最後一聲,“真的别擔心,我沒事情!”
而程昱聽着電話挂斷的盲音許久,他有很想問她的話,但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歡别人了?”最終也沒問出口。
他不敢,他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