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這個字眼斟酌起來有些暧昧,祁返将它在齒尖咬過一遍,回憶起來的,卻是奶油質感的霞多麗葡萄酒。
盛枝郁的味道。
“……祁返?”陳依晚的聲音輕輕落到跟前。
祁返回神,微擡視線,嗓音柔和:“困了就去睡吧,折騰你一晚上了。”
明顯柔和下來的語調,是說給電話那端的人聽的,陳依晚還不至于連這也辨不清。
但他還是不可控地陷入了這種順帶的溫柔裡。
陳依晚轉身離開後,電話那端也到末尾。
顧望舟此時的語氣比先前緩和了些,又多了些松散:“為養的那隻小金絲雀?你倒是歸家心切。”
祁返面無表情:“那就這樣吧。”
原身是個沒什麼禁忌的渣男,自然也不在意什麼可說什麼不可說。
但祁返不喜歡談論這些。
電話挂斷之後,系統略沉的聲音傳來:
【主角攻在試探你?你在桌子底下給盛枝郁添亂的事情被他發現了?】
說到這裡,系統才察覺到祁返這次和以往的不同。
撞副本的情況也出現過,但别說搗亂,祁返甚至是連對方的任務都不清楚。
……是死對頭的緣故麼?
祁返沒回應,系統隻好低聲提醒:【你還是謹慎點,顧望舟是個變/态。】
[好罵。]
【……沒罵,是真變态,瘋起來會玩囚禁、得不到就同歸于盡的那種。】
祁返輕撩眼皮。
[嗯?]
系統停頓了片刻,神秘兮兮:【聽說這個任務在白月光組擱置了許久,一直壓到盛枝郁空出手才開的。】
祁返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
[白月光組不是一向标榜整體業績水平高麼?這會兒又隻能抱大腿了?]
系統:【他是局裡唯一一個S+合同,這種陰暗攻本來就該他去接手。】
所謂的合同,就是和快穿局的交易,在快穿局打工積攢滿規定業績後,就能依憑合同,換取願望。
願望以本體為基底,可以疊加外貌、事業、時空……與之對應的,願望越貪婪,合同内規定的難度越高,S+是最高難度。
畢竟野心都是要用危機去喂的。
祁返随意地應了一聲,就在系統以為這個話題就告一段落的時候,又聽見他問:[盛枝郁他……平時接觸的都是這類人?]
【應該吧,不知道白月光組具體怎麼安排。】
祁返重新望向窗外,月色殆盡,深瞳沒再映出别樣的光色。
……因為有足夠貪婪的願望,所以才去簽别人不敢簽的合同,接觸别人避之不及的目标?
*
顧望舟将盛枝郁送回盛宅那晚,盛枝郁燒到了38.2,被家庭醫生一頓折騰後,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盛枝郁剛睜眼,就聽見林蔚與深情款款地說:【睡公主醒了?】
【你再遲七秒,就睡滿二十三個小時了,驚不驚喜?】
聽清楚時間後,盛枝郁迅速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例行屏蔽了系統後,他在浴室的鏡子前解開了睡衣——鎖骨處大部分痕迹都消了,隻有個别還有點淺印。
背後倒是沒那麼快,依然有幾處落在肩胛腰窩。
扣好睡衣,盛枝郁又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腰腿,确認那種酸澀感消退大半後,才解除屏蔽。
看着他調開了劇情,林蔚與欣慰道:【看到卷王複活了,我就心死了。】
[好死。等我過了副本就去給你燒香。]
【……】
【嚴格來說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直接折現可以嗎?】
盛枝郁嗤笑了一聲,讓系統調出劇情。
——那天的“接風宴”後,主角受意識到自己隻是個卑劣的替身,悄無聲息地搬離了主角攻的住所。
他本想斷絕交集,怎麼知道才回到舊家,就收到一封邀請函。
盛家要辦隆重的晚宴向圈内人介紹歸國的嫡長子,礙于人言,也将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盛枝郁血緣關系上的弟弟——大度地将他接了回去。
這種行為看似胸懷寬闊,實際上是将他私生子的身份公之于衆,斷絕了他和所有名門望族往來的可能。
盛枝郁剛浏覽完畢,房門便被敲響。
是盛家的管家,輕柔尊敬地問:“大少爺,您的客人來了,夫人問您身體情況如何,能否起身下樓?”
【來的人是顧望舟……和祁返?】
林蔚與說完,飛快地掃了一眼盛枝郁,卻見他面無表情地從衣櫃裡取了件棗紅色的襯衣。
盛枝郁房間的露台下方就是花園,他剛換好衣服,就隔着落地窗看到樓下的祁返。
他應該是陪顧望舟來的,眼下懶散地站在郁金香花叢邊,似乎是在和人說話,視線微垂。
盛枝郁正打算回頭,卻看到另一襲身影從室内走出,貼到祁返身邊。
自上而下距離稍遠,看不清臉,卻看到那人擡起手向祁返喂去了一匙糕點。
【那是祁返和他的任務對象吧?玩世不恭大少爺和金絲雀。】
【渣攻的手都是長來裝飾用的嗎,吃個東西都還要人喂。】
林蔚與話音剛落就被打了臉,祁返含笑拒了那塊糕點,低頭說了句什麼,那隻小金絲雀就走了。
有的渣男不隻是手,嘴也是裝飾的。
盛枝郁正想這麼回,卻發現樓下的人猝不及防地擡眼往他的方向望來。
正午的日頭烈,落在祁返的臉上洋洋灑灑一片碎金,他眯了眯眼,眼下那道紅痕一下鮮明了起來。
盛枝郁因發燒當宕機的腦回路終于開始重新運轉——這傷疤是花瓶碎片劃出來的,那不就代表祁返也是身穿?
想到這裡,他垂在身側的手蓦地握拳。
有了這兩天的緩沖,酒店那天晚上的記憶他已經記起了大部分。
……初次生澀,痛肯定是免不了的。
但盛枝郁意識不清,不知道怎麼纾解,所以怎麼暴力怎麼來。
祁返給他留了多少牙印,他就還了多少抓痕。
想到這裡,盛枝郁一把拽攏了窗簾。
猶豫片刻,他問林蔚與:[祁返的任務……能查到嗎?]
【?你準備回擊他的桌下之仇了?我查一下。】
片刻後,林蔚與訝然道:【查不到,終端顯示我的權限不夠。】
權限不夠?
可從業績上看,祁返和他旗鼓相當,等級應該也是差不多。
他居然查不到祁返的任務進度?
林蔚與再嘗試了幾次,結果依然是顆粒無收。
[算了。]
盛枝郁推開門。
見機行事吧。
客廳很熱鬧,盛夫人親自為來客沏茶,笑容滿面地在和顧望舟聊着天。
雖說盛家早年對主角攻有收養之恩,但那也不過是往事一件。顧望舟現在是叱咤商界的新貴,如今的顧家在他手裡早已不隻是名門望族那麼簡單,沒有人敢怠慢他。
“小郁這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大好,總容易感冒發燒……”盛夫人說着便瞧見盛枝郁,連忙起身,“小郁下來了,趕緊過來,望舟等你很久了。”
盛枝郁輕着腳步靠到桌前,視線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