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釋沒說話。祈胤順口斥道,“放肆,帝尊行事,豈容你多嘴。”
白釋靜了半響道:“當是我的疏忽,此事既然你們都知道了,可還有什麼問題?”
“那帝尊又為何進了秘境?”
白釋平靜道:“耀魄不敵我,想将我囚在秘境。”
不知誰問了句,“那罪诏呢?”
白釋循聲也沒有看見說話之人,祈胤緊接着便歎了口氣接話道:“帝尊想要再次封印妄生秘境,仙門所有門派都沒有異議,隻是我們隻有一個請求?帝尊如果能拿出罪诏,各派不日便攜神器随帝尊前往封印秘境。”
蘇譯心間一跳,下意識看向了白釋。
白釋眸色稍沉,“我并不知罪诏在哪裡。你們為何對于罪诏如此執著?封印秘境又與罪诏有何關系?”
殿中有人低嗤出了聲,“帝尊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
隻是話還沒有說完,白釋還沒有多大反應,那位與他隔的極遠的魔界尊主,冰冷的視線向他掃了過來,說話之人壓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兇神。但還是忍不住默默側了下身。
祈胤從座位上起身,向白釋恭敬一拜後道:“帝尊既然不知,便由老夫來說。衆所周知罪诏記載世間蒼生罪業,修仙者的雷劫是強是弱也與這罪诏息息相關,罪業多則雷劫重,罪業少則雷劫弱。仙門之内千年來因雷劫殒命的弟子不計其數,甚至至今以來,沒有一個人順利渡過所有雷劫,得道成神。修仙一路本便艱難漫長,每進一步一道雷劫也該合理,這千百年來無數修仙者也是這般走過來的,可帝尊難道就從來沒有懷疑過,這雷劫是不是太過了!怎能千年來所有修仙者全部葬身在雷劫之下,沒有一個例外,這哪裡還能算是雷劫,根本就是天罰!天道不允許任何一人修仙者成神,這樣的雷劫沒有道理,隻有毀了罪诏,才能消解這千年的禁锢。”
白釋擡眸看向滿殿修仙者,“你們所有人都是這麼覺得?”
一名年輕的宗主起身站到了殿中央,彎腰行禮道:“是,人之一生怎麼可能完全沒有罪業,殺妖除魔算不算是犯殺業?被欺淩辱罵如何不心生嫉恨。即使今生因為修仙而嚴守本心戒規,又怎能控制前世往世是不是十惡不赦之人。罪诏的存在本便毫無道理!”
祈胤緩了口氣接着道:“望帝尊能夠理解,百年之前不是也有諸多仙門長老宗主不惜觸犯禁令,創了轉罪陣,将自身罪業轉給他人,減輕雷劫威力。帝尊親曆了那場浩劫,應該最是能體會其中的無可奈何,隻要拿回罪诏并毀掉它,方才能一勞永逸,不讓百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白釋沉聲問:“你們果真覺得如此便對?”
“這滿殿之人誰都有資格指摘我們不對,但唯獨帝尊沒有資格!”
祈胤轉身便厲聲呵斥,“放肆!”
年輕宗主毫好不理會地繼續擲地有聲道:“我們尊敬帝尊,至今也未曾問轉罪陣是誰所創,第一個使用轉罪陣的人到底是誰?帝尊不能自己用歪門邪道渡過了所有雷劫,隻剩下一道情劫,就想将我們的路斷了!我們今日此言再離經叛道,也不過是想毀了一件神器罷了,比起前人誘捕狸妖,轉罪他人可好太多。”
大殿内突然響起了極為突兀地鼓掌聲,衆人循聲望過去,隻見蘇譯雖然唇角勾着笑意,但眸色極冷,“毀掉一件神器?還罷了!宗主倒是好大的口氣,本尊算是知道今日你們千求萬求請我們參加仙盟大會,這是唱的那一處,今日這戲莫不是專門唱給我們看?”
宗主嗆聲便道:“坐着聽就是,和你有什麼關系!”
白釋不可置信地看向蘇譯,蘇譯微微往後靠了一下,擡眸迎上白釋的視線,略微停頓後,轉頭道:“宗主莫非是聾,沒有聽到帝尊說他并不知道罪诏在那裡。你們搞這麼一出戲,本尊很難不懷疑你是再跟帝尊要?還是再跟魔界要?本尊嫌你們遮遮掩掩指桑罵槐的說話方式不舒服,不可以嗎?”
宗主一臉震驚,“你們魔界就是這般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蘇譯譏諷道:“講不講道理也分人,和宗主這般不講道理的人說話,自然不講道理。”
祈胤很快反應過來道:“尊者既然說罪诏不在帝尊手裡,莫非果真是在你們魔界?”
蘇譯往前傾身,盯看着祈胤,“不在,但你們對于封印秘境一事如此拖延阻攔,是覺得罪诏一定在妄生秘境裡,對不對?”
祈胤捏緊了拳,“尊主何需明知故問!”
蘇譯莞爾,輕聲問:“你們真的覺得罪诏如果在妄生秘境,秘境開啟後,你們就能順利拿到?”
祈胤怒喝:“你什麼意思!”
蘇譯緩緩後靠回椅子上,“長老好好想想,魔界真的能放任你們拿到罪诏?比起毀掉罪诏,本尊覺得還是轉罪陣對你們來說更加簡單易行些。”
列坐一位長老着急出聲,“你們魔界之前可不是這般語氣态度!”
蘇譯擡眸看向他道:“你也知道是之前,魔界這兩百年來确實在幫仙門找尋罪诏,但未必今時今刻還要幫你們找!你們大可以不封固秘境,等待秘境徹底開啟,試一試那時候魔界是什麼态度,罪诏最終會先落到誰手裡?”
“兩百年前仙魔之戰後,魔界元氣大傷,對你們的步步緊逼,處處退讓,你們果真就認定了魔界好拿捏。秘境開啟後,自有無數妖獸湧出,先魔帝手中那柄可以禦萬獸的魔笛現在在何處?長老不妨猜猜看。最終孰輸孰赢,恐怕真的是未知。”
祈胤臉色寸寸青白,“帝尊在秘境兩百年,豈能讓你們捷足先登,而且說起禦萬獸之力,帝尊的長雲笛未必沒有這般實力,先魔帝手中那柄魔笛到底是誰的?最後會受誰所控,還不一定!”
蘇譯蓦然大笑出聲,笑了許久,才堪堪止住,“長老剛剛對帝尊那般口誅筆伐,現在怎麼了?怎麼這般快就變成你們的底氣了?”
蘇譯絲毫不在意祈胤難看的臉色,擡腿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看向白釋,道:“本尊剛剛聽了那麼久,也沒感覺出來仙門上下對帝尊多尊敬,不過都是虛僞至極,各懷私心。帝尊不妨來我們魔界,魔界可不在意那些有的沒的,無足輕重的事,隻在乎實力,以帝尊的能耐,若來魔界,不止本尊,即使帝上也願奉你為坐上賓,不比在這烏煙瘴氣的仙門裡待的舒服……”
話還沒有說完,殿中攜帶了武器的宗主長老,全部瞬間祭出靈器站了起來。洞瑤與鐵奕也往前一步,将蘇譯護在中間,兩相對峙,戰事一觸即發。
“夠了!鬧夠了沒有!”白釋沉聲呵斥,眸色靜的吓人,“秘境封不封固之後再說,今日可以結束了。”
祈胤的視線往後掃了一眼,才有人開始慢慢收回了靈器,他擡手再次向白釋行禮,這次倒是喚得稍稍恭敬了些,“帝尊。”
白釋的面色并不好看,但也沒有動怒,隻道:“不是說要封令尊者,既然人選已經定了,借着今日便一并封了。”
祈胤遲疑了下,但是看白釋的神色并不像有更改的餘地,最終還是道:“老夫這便派人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