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你想知道什麼,石英給你打聽,你就别去了。”石英伸手擋住了門口。
白釋停住步子,問:“藍夫人如何了?”
“聽說……”石英吞吞吐吐道:“她拼盡全力護住孩子,自己沒能撐住。”
“不是說等她生下孩子身體恢複好後,再廢修為嗎?”
“我也不知道。”石英皺着一張臉道:“反正這些事情他們會處理,也自有他們的道理,帝尊你别過問,也别去了。”
白釋伸手将石英拎開,出了門,石英雖有心想阻攔,卻也有心無力,隻能急急忙忙地跟上,拐了好幾個圈,白釋才找到滄瀾宗實行刑法的刑堂,還沒有走近,就聽到了凄厲的祈求和哭嚎。
“我兒的命好苦啊……是為娘害了你,千錯萬錯都是為娘的錯,你醒來再看看為娘好不好,修不了仙咱當普通人。”
白釋的腳步凝滞,他停在了刑堂外,往前再邁不了半步,石英氣喘籲籲地追上,拉白釋的衣袖,“回去吧帝尊,沒什麼好看的。”
白釋撥開石英的手,看到不遠的樹蔭下一位年邁的老婦抱着穿仙門弟子服,已經了無氣息的少年。
白釋認識那名少年,前日他用探魂入夢查驗過,他祈求說他并沒有真的設轉罪陣,是被誘騙與利用,母親含辛茹苦養他長大,就是希望他有出息,如果被廢了修為,他在仙門中将再無立足之地,也辜負母親期望,更無顔面歸家。
白釋走到了老婦面前,他伸手想扶已經哭到脫力的老婦起來,可手指還沒有觸到婦人粗麻的布衣,一柄尖利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捅進了他的胸口。
鮮血瞬間暈紅了白衣,在這一刹那之間,他竟然滿目茫然地愣住了,直到石英和一衆弟子趕過來,将婦人控制住。
那婦人雖松開了握着匕首的手,但仍然爆發出不屬于她的駭人力量,高聲指控咒罵,“那轉罪陣的罪孽轉到了老身的身上,我們不偷不搶沒有傷害任何人,你們為何要多管閑事,是你們逼死了我兒,你們都給我兒陪葬!”
混亂的掙紮推搡間,婦人撞到了不知哪位弟子的佩劍,長劍穿體而過,入目一片血紅,整個天際與所有人慌亂驚惶的臉都被染成了紅色。
白釋喉中湧出一大口鮮血,他再也堅持不住,身體倒向了地面。
白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從不做夢,但這次昏睡卻見到了鋪天蓋地的血紅和各種各樣的死亡,每一個人的面貌都模糊不清。他們開始是哭嚎,再是祈求,到最後祈求無望變成了歇斯底裡的咒罵。
他驚魂不定地醒過來,見石英爬在床頭睡着了,耗費了些時間,他平複好心緒,慢慢地坐起來。
許是動靜有些大,石英睡得也不太安穩,他被驚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問,“帝尊,你好些了嗎?”
“嗯。”白釋往後移了移位置,“你若想睡,可以上榻上睡。”
“沒事沒事。”石英艱難地睜看眼,扒拉住白釋的衣袖,擡頭望向他。本來因為剛睡醒迷蒙的雙眼卻慢慢瞪圓了,他伸手一把抓住了白釋垂落在胸前的頭發,因過于驚訝,聲音都有些破碎,“帝……帝尊,你的頭發!”
“怎麼全白了?”
白釋低頭亦看見了石英手中一捧銀白的發絲,他穩住語氣,“幫我拿一下鏡子。”
石英扔下頭發,跑到妝台前拿到了一面銅鏡返回到白釋身邊遞給他。
白釋接住鏡子,從銅鏡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一頭披散的白發,銀白如雪,垂落下來,幾乎與他素白色的裡衣融為一體。
他沉默地看了許久,石英擔憂地嘗試喚他,“帝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釋從頭至尾表情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他平靜地将銅鏡重新接給石英,道:“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石英懵懵然地接住銅鏡,白釋的頭發在他眼前,肉眼可見地又再次恢複了烏黑。
“石英。”白釋突然道:“你幫我再将姚真叫來可好?”
石英放回銅鏡,不做他想,連聲應着出了寝屋,不過半刻,姚真便掀了珠簾進來,自然地坐到了白釋的床榻邊,邊幫他放好背後的枕頭,邊道:“難得叫我一次,可是有緊要事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