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沈哥怎麼突然要借爺爺的這座宅子,原來是為博藍顔一笑。”
一道頗顯玩味的聲音出現在後面。
夏空時尋聲看去,走廊上不知何時靠着紅漆柱子站了一個人。
他這一轉身,恰好就對上了對方審視意味很重的目光。
那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眼尾上挑,生的多情,鼻背左側生着一顆痣,他垂眼看人時神情驕矜,好像又薄情得不行。
對視片刻,這個人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風流的笑來。
夜裡起的風将雪灌進他單薄的衣襟,吹亂他随意挽在一側垂至手肘的發尾。
“他叫季泠,我大師兄季流雲的兒子,也是季琤遠的孫子。”沈風回介紹完,又說,“這座宅子現在是他在住。”
夏空時點點頭,他知道季流雲,是沈風回公司的合夥人之一。難怪一路上走來四處點着燈,庭院幹淨整潔,草木修剪有型,不像閑置,原來是住着人的。
季泠擡手接住一片雪花,那雪花恰好落在他食指尖,在體溫下化開,他撚了撚食指,揚起下巴示意夏空時,說:“沈哥介紹一下你帶來的小朋友?”
不等沈風回回答,季泠又自顧自地猜起來,語調散漫:“戀人?情人?還是……暧昧對象?”
“季泠。”沈風回沉嗓警告。
季泠抱起手臂,嘴角笑意更甚,輕飄飄道:“好兇哦~”
他目光在夏空時臉上輕輕一瞥,又說:“明明幾分鐘前還深情款款地給人戴帽子。”
沈風回對夏空時說:“别在意,季泠一直是這個性格。”
夏空時并不在意,他反倒挺在意沈風回聽見這話時的心理活動。可沈風回無論遇到什麼事,總是衣服從容又淡然的模樣,叫人看不清他的内心。
“哎呀。”季泠擡眼看了看天,“早看天氣預報說今晚郊區會局部降雨,這雨真是沒眼力見,怎麼還打擾人過節呢。”
季泠懶得藏語氣裡的幸災樂禍,他離開靠着的柱子,終于說了句正經話:“我讓人備了些點心當宵夜,進屋喝茶?”
“走嗎?”沈風回詢問夏空時。
雨有大起來的迹象,人造雪還好,這天氣淋了雨肯定要生病。
“好。”
季泠說話雖輕浮,該有的禮節卻很到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經過季泠身邊時,夏空時聞見了一股很淡的酒精味,混雜着馥郁的玫瑰香。他擡眼看了看對方,湊近了看,原來季泠眼下染着一片薄紅。
季泠眉尾一挑,動作自如地撩起夏空時的下巴,用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眼望着他,呼出的熱氣混着身上的酒香和花香一并落在夏空時的鼻尖。
季泠饒有趣味地問:“我好看嗎?”
從看到季泠的第一眼起,夏空時腦子裡就浮現出一句很适合他的形容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夏空時眨了眨眼,他不讨厭季泠表現出的這一面,不過很反感他的觸碰。
“季泠。”
沈風回抓着他的手腕從夏空時的下巴離開,嗓音沉而冷,帶點不易察覺的愠怒:“注意你的言行。”
季泠甩開沈風回的手,揉了揉手腕,冷不丁就聽見夏空時說話。
“你不冷嗎?”
夏空時問他:“隻穿着一件襯衫。”
扣子還不好好扣。
季泠少見地茫然了一瞬,像夏空時這種性子的他接觸得也不少,無非就是被撩到隻會盯着他發呆,結果夏空時跟有護盾似的,隻關注他冷不冷。
“誰讓兩位不省心的客人隻知道在外面吹風,不知道進屋取暖。”季泠信口道,“我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出來請人,生怕凍到我尊貴的客人。”
季泠扣上領口的兩粒紐扣,朝他尊貴的客人夏空時伸出手:“我尊貴的客人,與我共進茶點嗎?”
夏空時看看這隻纖細白淨的手,指頭染着紅色,很漂亮的一隻手。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一直寬厚溫暖的手牽住,沈風回拉着他往前走,把季泠落在後面。
“走了。”
季泠垂眼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頗覺有趣地笑了聲,轉身跟上。
季泠準備了不少點心,都是夏空時愛吃的中式糕點,這個鳳梨酥味道誘人,那個棗糕外皮很酥。
木門敞開着,雨聲傳入屋内,屋檐上的水滴斷線珍珠般往下墜。
季泠換了身衣服出來,羊羔絨的外套,夏空時心想這人不是明明挺怕冷的嘛。
季泠還帶來了一盒白茶茶葉。
夏空時快饞死那幾塊糕點了,奈何主人家沒有動作,沈風回對他的心理了如指掌,拿了一塊夏空時盯得最久的鳳梨酥,說:“宅子裡的師傅做糕點很好吃,嘗嘗。”
夏空時擡眼看了看沈風回,笑着接過。
嘗了一口,眼睛瞬間就亮了,這比他在臻禧閣吃到的鳳梨酥還要好吃,皮薄餡多,鳳梨果肉大顆鮮美。
季泠像是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一邊泡茶一邊說:“這是我家,你怎麼總看他。”
泡好的第一杯茶他端給了夏空時,說:“多看看我啊。”
“季泠,你在外面怎麼樣我管不着,不過過幾天你爸要從新加坡回來一趟,這性子該收還是得收一收。”沈風回端起茶,先聞了聞,押了一口,神色淡淡道,“否則又該關禁閉了。”
季泠談爹色變。
夏空時瞄了一眼季泠,沈風回一旦開啟教育模式,都不消說什麼重話,都能讓人膽顫心驚的。
棗糕外頭的酥皮特吸口水,咬了一大口有些噎人,夏空時才幸災樂禍沒一會就被嗆到遭了報應。
“喝口茶順順。”沈風回端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