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百靈已經嫁了人,丈夫也是一個大夫,不過不是百花谷的人。
陸百靈的奇怪之處在于,她可以一邊“苦口婆心”地說“小月子和坐月子是一樣的,馬虎不得。”
一邊又無所謂地嬉笑着說“不過,其實也不用那麼小心啦。”
用陸百靈的話說,民間的那些坐月子不能洗頭、不能洗澡、不能吹風、不能下床……各種各種的規矩,其實都是胡說八道,根本沒有道理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陸百靈,知道了幽昙去了潭州和楚家談判的事情,也是氣得把幽昙帶回了家,關起來,防止她再“到處亂跑”。
那會兒陸百靈氣鼓鼓地說,孟箫師弟拜托我的人,要是沒照顧好,可就丢了前輩的臉了。雖然陸百靈比孟箫年紀小,但是卻是早了十年進入百花谷的,自然是“前輩”。
而現在,雖然已經出了月子了,但是幽昙和影月依舊暫住在陸百靈家裡。
“周笑他們都順利吧?”影月走了過去。私下裡昙靈教的各位還是有些“沒大沒小”的,特别是兩位護法和教主之間。畢竟當年是她們三個一起起家的,隻是幽昙年紀最大,便當了這個教主。
“嗯。”幽昙輕輕折起了手中的信紙,然後拿起了另一封信,“孟箫也來了消息,說是上元節前就能趕到嶽州了。”
影月接過幽昙遞來的那封信,是孟箫寫來的,沒有更多的字句,隻是說已在歸程中,上元前可抵達嶽州。
“那我們?”影月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自然是要等與孟箫彙合後再去蜀地了,不過還是問了一下。
幽昙輕輕點頭:“過了上元節再出發吧。”
影月輕輕笑了笑:“不知道今年那些孩子們能不能行呢。”這說的是昙靈教留在迷山上的弟子們。往年的上元節,昙靈教的護法、靈使們都要為百姓祈福,今年卻隻有其他的孩子們留在靈宮裡。
幽昙也微微笑了:“一定沒問題的。”畢竟,實現願望不僅僅隻有依靠神迹一種方式,事在人為,那些孩子們能為百姓做的,遠比神明更多。
影月點頭:“是呢。”然後又接了一句,“希望孟箫快點回來,能趕上一起過上元節就好了。”
這一次幽昙沒有接話,隻是擡頭,透過開着的窗戶,看着院中的雪景。
當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為黑寂的天空裝點上絢爛的色彩。火星跳動,引爆無數喜慶的炮仗,嶽州城中四處響徹着這些噼裡啪啦、乒乒乓乓的巨響。
除夕夜的子時,是屬于狂歡的。
長街上,舞動着興奮的人群,舞龍舞獅在人海中躍動。
兩個藍衣的少女,靜靜地站在街邊,看着這滿世界的大紅。然而,臉上卻沒有節日的喜慶,有的隻是一貫的平淡。
在這嶽州城裡,除了陸百靈便再沒有人知道她們的身份。
清幽閣的幽昙、昙靈教的影月,今夜也這樣靜靜地看着來往的、歡鬧的人群。雖處于人群中,卻是那樣格格不入。
再美好的演出,也有曲終人散的一刻。
再熱鬧的夜晚,也終有歸于沉寂的時候。
後半夜,長街上的人群漸漸散去,終是隻留下一條石闆鋪就的街。
“若有一日沒了清幽閣,這個江湖會怎麼樣?”幽昙看着空蕩蕩的街道,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身邊的影月。
影月低頭想了想:“會被血玉教占領?”
沉默,無聲,唯有風過,卷來寒意侵入衣襟。
許久,幽昙才說:“不會。他們要的不是江湖,正如清幽閣要的也從不是一統江湖。”
輕歎一聲,幽昙向陸百靈家的方向邁開步子,同時幽幽地叨了一句:“或許,沒了清幽閣,他們便安好。但是……會有更多人要受苦。”說話間,幽昙望向了西北方的天空。那是京城所在的方向。
正月裡,周笑那邊傳回消息,蜀地作戰大捷。
幽昙回信,讓他們在渝州暫做停留,并向投靠清幽閣的各派發出消息,一同商議攻打南疆煥月宮的計劃。等所有人彙合後再深入南疆。
不知不覺,上元節已然來臨。
但是,孟箫還沒有回來。唯一的安心便是兩天前孟箫寫的信件,信上說一定能趕上。雖然,這封信必定是更早的時候寫的了。
正月十五的申時半,暮色已經漸濃。幽昙獨自在長街上漫步,駐足在一個擺放着各式燈兒的攤位前。
馬蹄聲踏過青石闆,停留在幽昙身後的街道中央,一身墨綠衣衫的年輕公子翻身下馬。
聽見了聲響的幽昙轉過身去,便看見了剛剛下馬的孟箫。
孟箫的神情中帶着一點微笑,那種令人很溫暖的微笑:“一切都好?”
“嗯。”幽昙輕輕應了,轉身向着長街的一頭走去,“我們現在在陸百靈家,你也來吧。”
“好。”孟箫微微一笑,牽着馬兒,跟上了幽昙。
夜幕降臨,長街被花燈照徹,這是上元燈會。
嶽州城裡,孟箫帶着幽昙“散散心”。
渝州城裡,周笑和趙雲傑也換下了勁裝,融入了節日的氣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