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回應她的是房門猛地被打開的聲音，一瞬間卷起的風将這小女孩吸得踉跄了一步，差點摔進房間裡。

而從裡邊走出的紫衣女生，卻同茶樓中的那個霧靈長得一模一樣。方才聽了消息，一時心急便用内力直接開了門，卻未曾想到門外的女孩會受牽連。

在這小女孩差點摔倒的瞬間，左護法伸手輕輕穩住了小女孩的身形。

手上是溫柔地扶住了小女孩，聲音中卻是嚴肅：“多少人，來做什麼的？”說話間微微皺了皺眉，昙靈教一直是有些樹大招風的，多年前就被蜀地的武林門派圍攻過，後來還被清辭當做敵人，再後來雖然表面上太平了，但是自從清幽閣被毀，這座宮殿便再次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七……八個人，跪在外邊……不知道幹什麼的。”小女孩搖了搖頭。

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左護法沖小女孩微微點頭：“我去看看。”

這一次，宮殿的大門緩緩開啟，左護法緩步走出，卻是獨自前來的，絲毫沒有左護法應有的排場。“諸位是？”

聽到發問，跪在最前面的那位老前輩拱手行禮：“在下清風門俞潛，我等皆來自姑蘇一帶各武林門派。聽聞輕羽南下，不日将到此地。我等惶恐不安，特來請貴教相助。”

左護法稍稍猶豫了一下：“我們教主不在，這件事我沒有權力決定。”

俞潛隻輕輕一笑，老人家特有的穩重音色再次響起：“教主不在教中也無妨，隻要護法大人能幫我等傳遞一下也可。我聽說昙靈劍在蘇州城中重現了。”說話間含笑對上左護法的眼睛，雖然是跪着，雖然言辭也是客氣，但是卻有無形的壓力裹挾而來。

左護法不動聲色：“市井傳言，不可信。”

俞潛卻是不管左護法說了什麼，隻道：“今日末時，蘇州城中越家大院。我等恭候昙靈教教主。”說着俯身行了個大禮，身後那幾個人也跟着行了大禮。

這場面，别說是左護法，就算站在這裡的是教主，怕是也受不住。能夠看着别人磕頭卻依舊心安理得的，怕是隻有皇帝吧。

好在俞潛等人行完禮後慢慢自己站了起來，卻在離開前再次拱手讓了一禮，這才轉身下了山去。

看着這些人的背影消失在山下的林中，左護法深深歎了口氣，短兵相接固然可怕，可有時候捧殺更是讓人受不住。

陽光攀升，街市上又開啟了新一天的熱鬧。

街邊的茶樓，卻不染街市的喧嚣。

臨着荷塘而立，荷風穿過洞開的窗戶，九月，殘荷猶在。茶樓雖名“清幽閣”，卻是取“曲徑通幽處”的“清幽”之意。

頂樓的陽台上，今日并沒有那抹藍色的身影。伴着風鈴時而的清脆之聲，這間茶樓的主人林夕正與霧靈對坐案邊。

聽着霧靈的訴說，林夕悠然地泡了一壺茶，左手輕托右手的袖子，右手緩緩提起青花瓷小茶壺，在碟中的兩個小杯中注入清茗。

與端正地跪坐在案邊的林夕不同，霧靈直接側身坐在案邊的軟墊上，左手支在桌上撐着頭：“不知道這輕羽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這些天人人都在說他？這姑蘇一帶的武林門派都像是羅刹惡鬼要來了似得，都跑到昙靈教外來磕頭求助了。”

林夕輕輕放下茶壺，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面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不帶一絲笑意，也不為霧靈方才說的事有什麼反應。

霧靈拿起靠近自己的杯子，微微晃動着，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這件事，教主到底該不該相助？”帶着些許愁容的霧靈，即使穿的是茶樓侍女的打扮，但是憑這句話，也能知道她與昙靈教左護法恐怕不止是外貌一緻而已，她們确實是同一個人。

林夕輕輕端起剩下的一杯淡茶：“去也可，不去也可。既然都行了如此大禮了，那便讓她去吧。”平淡的語氣，卻是似乎故意強調了一個“她”字。

霧靈擡眼看了林夕：“她真的能攔住輕羽嗎？”

林夕合眼輕輕搖頭：“即使是教主，也攔不住他們的。盡人事，剩下的便不是我們要在意的了。”

霧靈看着杯中的清澈，忽地擡手飲盡這淡雅清香的茶水，放下杯子，起身：“屬下明白了。”

這件事，對方如此捧殺，實在是沒有給昙靈教不幫忙的退路。

但是至于怎麼幫，幫到什麼地步，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待霧靈離開，林夕左手輕輕撩起面紗一角，隻小小泯了一口清茶，便放下了。望向北方的天空，淡淡一句：“時間過得真快。”

蘇州，地處江南，河道衆多，南來北往的商賈多有在此停留的。而這蘇州城中的越家，原來也是商人出身，但如今的當家卻特别喜好結交江湖兒女，加之越家少爺越曦拜入了清風門，這越家竟就這樣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輕羽南下，已至蘇州附近的消息剛傳出時，大大小小的門派都跑去越家求助。

越家少爺隻是幾句話，便将清風門的頭疼事轉手丢給了許久未在江湖上有什麼作為的昙靈教：“這個輕羽好生厲害，聽說北方各派都栽在他手上了。當初清幽閣聯合北方用了一年多，這輕羽竟然短短數日便令他們噤若寒蟬。這蘇州城中若說有誰能治得了輕羽，大概隻有那清幽閣的二閣主了。”

“幽昙？可她不是死了嗎？”

“誰親眼看見了？她本來是昙靈教的教主，這些年有誰見昙靈教換主人了嗎？而且，不也有人在蘇州城中見過一個持昙靈劍的女子嗎？”折扇輕動，越家公子勾起了笑意，滿意地看着堂下衆人那紛紛點頭的樣子。

此後便有了早晨昙靈宮外的那一出。

此時，末時一刻，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

越家的正廳裡，卻是歌舞升平，依附于越家的各派皆有人在場。嘗着幾碟小菜，品着酒，還有美人歌舞助興。

卻偏偏有人提了一嘴：“已經末時一刻了，他們不會真的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