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孟箫會去哪?”绯辭沒有直接回答,卻也給出了答案。
當初雖然在江湖上留下了清幽閣統一北方的傳說,但其實那時候并不穩固。
3年前的那場大火,表面上燒毀了清幽閣,其實卻給了绯辭和輕羽暗中穩固北方勢力的機會。
當你站在高處,常常難以看清對方的真心,但是從低處卻往往更容易分辨誰才是可用之才。而自從兩人真正統一了北方各派,他們便想過去找幽昙和孟箫,所以之後的打算便是去找齊清幽閣最後一位閣主。
“孟箫……”幽昙看向西南方向,“他或許在南疆吧……”
“那麼,便去南疆吧。即使找不到孟箫,也好順路收下煥月宮,這一次北方各派也會全力協助。”绯辭給出了答案。
幽昙沉默了片刻,突然頑皮地笑了:“别太早暴露了實力,小辭的人還是留着血玉教決戰時用吧。這些年我越來越覺得孟箫當年的決定是對的,煥月宮既然是血玉教的分舵,那就直接炸平他算了,何必浪費兵力呢。”
绯辭一時竟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幽昙還有沒有說的話。她記得孟箫說過,如果清幽閣沒了,他會帶人去拿下煥月宮。這些年,雖然沒有南疆的消息傳來,但會不會,孟箫已經如約做到了呢?
幽昙從袖中抽出了“折柳”敲在了绯辭頭上,笑着說:“小辭,考不考慮一路賣藝,遊山玩水地去昆州?”
“嗯?”绯辭此刻覺得思路已經完全斷了線。
直到一個多月後,绯衣舞女的足迹伴着折柳奏出的曲子遍布江南。
直到那一句“绯辭一舞傾天下,折柳一曲動四方。”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绯辭這才知道幽昙說的“賣藝”是什麼。
也是那時候,绯辭才隐隐察覺,幽昙似乎想要拖延最後的決戰。就像是知道結局不會美好,便趁着現在好好享受一般。
十二月十五,又一個月圓夜,绯辭與幽昙泛舟彭蠡湖,绯辭知道當年饒州一戰是孟箫主持的,但幽昙應該知道當年的情況。是夜亦是無事,幽昙便也說起了當初的種種,那清幽閣坐鎮洛陽的第三年,他們出征南方在饒州一帶的故事。
“就這樣?”绯辭有些意猶未盡。
雖然當年也有人向清辭傳遞戰況,但那些公事公辦的,毫無感情的字句,完全不能滿足清辭的好奇,但是清辭卻沒有讓人打探更多的事情。
這究竟算不算信任?清辭不知道。
那個時候,清辭隻是覺得,既然答應了互相利用的條件,那麼那些會威脅到合作的事情,還是不做的好。
至于此時當面再問,卻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若是她不願說的,她便可以不說。
幽昙輕輕點頭:“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
圓月灑下清輝,冬日的湖面透着冰寒。故事講完了,再留在這無人的湖面上,就顯得更冷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都是一愣,随後無聲地會心一笑。小船向着來時的渡口駛去。
“快要除夕了,去嶽州吧,那兒人多,能多賺點。”在四周無人的湖面中央,幽昙突然歎息着輕聲說道。
“好。”绯辭壓下了一絲不滿,答應了。但是心裡的違和感越發強烈,她已經幾乎能夠确定,幽昙在拖延時間,并不想立刻抵達煥月宮。
十二月廿九,除夕前夜,嶽州城裡萬福樓的戲台上來了位貴人。
竹笛起調,綿長哀婉的音符冷卻了堂中的喧嚣。绯衣旋開,華美的舞姿點綴着晶瑩的小顆粒珠寶,迷住了台下衆人的眼睛。
笛聲一轉,一抹柔情傾瀉而出,溫暖了冬日的空氣。绯辭的舞步也應着笛聲,将春日的喜悅傳遞。
“折柳和绯辭堪稱絕配!”人們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樂章進入尾聲,絲竹之聲同時奏響,笛聲悄然隐去,竟就這樣毫無征兆卻又無比自然地過度到了另一支曲子,绯衣也随即舞出了另一番韻味,恍惚間若女神下凡,驚鴻!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直待舞台燭光熄滅,绯衣的舞女悄然離去。人們依舊沉醉在方才的美夢中。
曲終人散,萬福樓臨着洞庭,此刻樓外的渡口上三個身影剛上了船。幽昙靠着船舷的雕欄,有些開心的笑着:“今天的小辭依舊迷倒萬千凡人。”
真是,明明可以就這樣輕松地活下去,卻偏偏不得不回到戰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