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一炷香前他追着美人跑了,今晚大概是不回來了。”輕羽依舊坐在一旁的礁石上,轉了一下匕首,匕刃指向一個方向,暗示了他弟弟離開的方向。
小弟子提問:“那……是否要等一夜?”
“不用。”清辭做出了判斷,“立刻啟程。”
雖然小弟子有些不明白,但幽昙卻也懂了。
清辭是聽出了輕羽沒說出來的話:有血玉教細作潛入,言輕墨去處理了。他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若是再不走,就危險了。
而且這個細作應該并不強,言輕墨應該能對付,畢竟輕羽完全沒有在擔心的樣子。
夜深人靜,五艘海船駛離了雷州,向着南海火岩島而去。
與此同時,言輕墨正在荒原上追趕一個黑袍人。
“童戚,是你嗎?别跑了。”言輕墨朝着前方的黑袍人喊出聲。
黑袍人停下了步子,轉身,“公子,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比之當年的卑微,此時的童戚已經完全沒有做丫鬟的低聲下氣,就是天性完全解放,散發出了女性的身材魅力和想要掌控意中人的野心。
其實,在荒原上看見她的第一眼,言輕墨就認出了她。畢竟也是相依為命了那麼多年的人,身形和容貌都是極為熟悉的,哪怕隻是陰影下的一個側臉,他也能認出來。
“你為什麼要回來?”言輕墨并不為童戚還活着而驚訝,因為當年是他親自下手,他知道他給童戚留了一口氣。
“那自然,是為了你呀。”童戚指尖卷了卷自己的發梢,做出了幾分挑逗意味的笑。
言輕墨微微皺眉,看着童戚的黑袍,袍子上那枚紅色玉石的搭扣很顯眼,“你入了血玉教。”不是問句。
“呵,不錯。當年是木使救了我,他們用巫術改造了我的身體,現在的我,也能用一點小法術了。”童戚擡起手,看着掌中聚攏的一絲絲黑氣。
“為什麼。”言輕墨的聲音有些惋惜。
“因為我就是不服。”童戚用力捏拳,捏散了掌心的黑氣,“我不服幽昙能指使你,也不服清幽閣能做江湖的盟主。沒有什麼善與惡,清幽閣和血玉教,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皇子奪嫡尚且要牽連百官鬥個你死我活,江湖争鬥本該如此,憑什麼就說血玉教該死?”
“你瘋了。”言輕墨歎息。
“我沒有!”童戚上前幾步,朝着言輕墨走過來,“言家是怎麼沒的,你難道不清楚嗎?如果隻是按照我們的計劃,殺了言庭岚、言輕風他們,然後用帶血的黃袍嫁禍旁人。結局就是有反賊殺了将軍府幾乎滿門,而公子你能夠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但是清幽閣的那些人,為了斷你退路,把言家逼上了絕路。”
“你不懂。”言輕墨沒有做解釋,但他很清楚,即便沒有清幽閣,他這樣的身份也會淪為其他勢力的棋子,與其被動卷入皇子間的争鬥,不如主動選擇天高地遠的江湖。
“罷了。”童戚歎了口氣,“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毀不了清幽閣,但卻能救得了你。他們此去火岩島,必定有去無回。公子,你就跟我私奔吧。”
言輕墨直到此時才意識到童戚是在拖延時間,立刻轉身往回跑,卻已經沒了船隻的蹤影。
“看吧,他們根本沒把你當回事。”童戚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跟我走吧,我們離開江湖,找個小城,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怎麼樣?”
“童戚,你根本不懂人心。”言輕墨轉過身來,直視童戚的雙眼,“天下不甯,就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安穩。閣主有身為閣主的使命,我也有我必須去做的事。他們沒有來尋我,并不是不重視,而是信任。”
童戚默然,隻是滿臉寫着不屑。在她看來,什麼治國平天下,都和她沒有半點關系。她想要的,隻是能夠抱着意中人永不分離,哪怕外面戰火連天,哪怕他們衣衫褴褛饑腸辘辘,隻要能生在一起也死在一起,就是幸福。
“童戚,你走吧。”時隔多年,言輕墨再次重複了這句話。
這一次的童戚沒有下跪求饒,也沒有哭。她隻是露出了獵人般的笑容,指尖輕輕一撥,巫術凝結的黑氣如麻繩般捆住了言輕墨,“我會走的,不過,我要帶你一起走。”
童戚一邊說着,一邊一步步走近,“與血玉教為敵,必死無疑。你說我不懂,其實你才是不懂的那個。利用大皇子的死,讓聖上對無枉失望。再利用太子中毒,嫁禍五皇子,并利用太醫和清幽閣孟箫的關系,讓聖上徹底懷疑無枉的立場。你以為,這些事是誰做的?是二皇子和皇後,他們是血玉教埋在宮裡的暗子。你以為,皇帝真的不知道嗎?每一個皇子都是皇帝的親生血脈,他不能偏袒,因為偏袒隻會讓他中意的兒子死得更快。但這樣的話,背後有血玉教的二皇子幾乎是無敵的。還有,無枉被滅,你以為皇帝事先不知道嗎?若不是皇帝動了舍棄無枉的念頭,那些殺手怎麼可能都在山上等死?皇帝早就下了命令,在查清楚宮中接連發生的那些案子前,不允許無枉的人離開總部一步。你以為至今沒人來滅掉清幽閣,是因為他們足夠厲害嗎?并不是,隻是血玉教知道,清幽閣早晚自投羅網。而火岩島,是血玉教的主場,能夠一次一網打盡,何必在中原浪費力氣玩你追我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