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Q.Q嘛?”
“有!”
“林郁野幫你注冊的?”
“嗯!”
“你倆在談戀愛?”圖窮匕見。
“嗯呃、”沈喚笛急刹車,紅着臉斬釘截鐵道:“沒有,沒有,我倆沒有。”
“還在暧昧期?”沈朝笛狡黠眯起眼,筷子點了點挂在一旁的手套:“這幅手套的顔色似乎不是你的必選項,羊絨蠶絲材質,售價不菲,也不是你會買的東西。他送的吧?”
“嗯。”回答聲喏諾的。
“他脖子上那條圍巾的織法我很眼熟,是你的傑作。”
“所以我推測你們聖誕節互換禮物?”
“也不全對。”沈喚笛語氣堂堂又略有慌促,“圍巾是我的謝禮,他幫我輔導英語。”
沈朝笛輕笑一筷子夾起好幾個肉末餃子,一口氣吃掉,鼓鼓囊囊地占滿口腔,含糊笑道:“傻妹妹。”
外出工作這大半年,她見過廠子裡談戀愛又分手的情侶,大多是為了錢财——成年人相愛最後總逃不過油米柴鹽醬醋茶。想要鵬城有個小家,憑電子廠的工資是無法實現的夢想——于是找了一個當地有錢人成為電子廠的女生最終目标。
可是兜兜轉轉。
隻有少年時的感情最純粹。
“姐姐,你怎麼哭了?”
沈朝笛手背擦臉否認道:“太久沒吃家的食物了,感動的。”
妹妹輕聲細語說着悄悄話:“其實,是我先暗戀他。後來,嗯,他對我表白了,應該算表白?我不确定?總之,他對我很好,可是我有點害怕,他喜歡的我不一定是我。”
少女的愁思好簡單。
沈朝笛想起在扶梯上看到的一幕,開口揶揄:“我見你主動靠近他,還以為你倆要接吻呢?嘈雜的火車站,少男少女接吻,還挺浪漫的。現在你和我說居然是你先暗戀,而你還沒同意人家的表白?”
“什麼?”對方瞪大了失措的雙眸,“什麼,我親他?”
“就我給你打電話前,人家坐在那好好的,你離他越來越近。”沈朝笛傾了身子,“我覺得,你并不害怕,相反很大膽。”
“而且。”她解決完最後一個餃子,細細咀嚼後往椅背一靠,神色認真:“我倒是覺得林郁野喜歡的就是所有的全部的你。”
“為什麼?”沈喚笛不自信發問。
“首先因為他一個富家公子有必要對你的事,事事親力親為嗎?而且他做了這麼多事都沒有邀功。
而且我發現,你和我聊天的時候,他其實一直都在看你,所有動作都很小心。”
“看得出來,他是個冷性子,不太容易敞開心扉的人。可也對我保持着和顔悅色,即便我最開始一直冷落他。”
“他們這般高傲的天之驕子,對你小心翼翼,對親友的愛屋及烏,這些很難得。”有些咬牙切齒。
她緩了幾秒,短歎,繼續聊心:“你的過往,你的經曆組成了現在的你。貧窮局促和咳嗽一樣是遮蓋不住的,你看你棉服領口都開了線,毛絨簌簌。”
沈喚笛側目去看,果然。
“愛意和嫌棄一樣,是藏不住的。”
“當局者可能小心翼翼不得法,可局外人的我看得很清楚。他沒有開口告訴你棉服開了線,而是時不時地幫你摘掉了毛絨。”
“他很尊重你。”
“我想你或許是被暗戀成真的喜悅沖撞了頭,所以格外珍惜到不敢相信,不敢答應。可是,你大可大膽地向他展示你所有的過往,醜陋的也無妨。”
“我想,他一直在耐心等你主動訴說,時刻準備着全盤接受。”
----------
摸黑洗完澡,閉着眼睛吹幹頭發,披着棉服去了陽台,适應了一會兒光亮,後知後覺發現這條巷子的燈要比城南巷的燈更大更亮。
沈喚笛看向漆黑平靜的夜空,點點星光黯淡,就連彎月也藏匿雲層之後。
今夜沒有凍雨。
她裹緊了衣服,看着不遠處的高樓大廈出神。
“我有些意外,這些話你以前都不會和我說。”
沈喚笛回過頭,看着姐姐長發披肩的模樣:“姐,你也變了好多。”
繼而,一疊唱片和一個CD機遞在自己面前,“電子廠周圍有好多小攤,都是我淘來的,能複讀。”
“我發現以前買不起的東西,原來也不是那麼貴不可攀。”
沈喚笛想起當年。
自己被那些不良女主欺負的理由很簡單,污蔑她偷了CD機,借口翻找她的書包。被拒後,順理成章以“優等生瞧不起差生”的理由堵了她和梁曉霜。
班級裡隻有她沒CD機,于是污蔑成為了最優解的突破口。
“謝謝。”她接過,最上面唱片封面是一個女孩的臉,翻看後面,是日文,對着歌詞單也隻能看懂宇多田幾個漢字和英文歌詞。
第一束煙花在遙遠的摩天輪附近綻放時,她放入了CD,插上了耳機,CD機運轉,呼呼轉動震得手發麻。
播放有些卡頓,“嘀”聲響時,天空中炸響了第二束煙花,璀璨模糊,像是捕捉不住的蒲公英。
而後是空轉,絞殺空氣的呲呲聲。
“嘀嘀——”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看短信,依舊是林郁野,連發三條,很質樸平常的文字。
「我在冷凍層找到了你做的水餃。我特意問了王媽,原是你今天早晨早起做的。每一個都肉餡足,品相好,為了做這些吃了不少苦頭吧?謝謝你,沈喚笛。」
「不知道你睡了沒有,怕打擾到你。你最後問我的問題,我覺得我回答得并不好。重新回答:‘我是真真正正一步一步長大的,我是無數個我中,唯一幸存的我。’*」
「沈喚笛,晚安,祝你好夢。」
音樂終于響起:“I'll remember to love,You taught me how,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
“唰”眼淚不自覺地滴落。
歌詞就像是神明一指點在了她的額頭上。
在屬于她的起始于暗戀的“first love”裡,仗着林郁野給的“特權”,搖擺不定的一直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