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水将薛儀安留在院中,也不過是一人在書房處理公務,一人在卧房梳理情報。
外人有如柳心這般的看來,隻覺得二人太過親近,但實則李淮水心中如明鏡似的知曉,她與薛儀安能保持這般和諧的相處,全然是因為她的乖順隐忍。
那些前來刺殺她的刺客,皆是由薛氏指派。而對于薛儀安與薛氏來說,如她這般玉姝身邊的“奸佞”,暗中除掉便是最省事的。
畢竟她秋水芙毫無身世背景,倚靠的隻是玉姝的信賴。就算真的先斬後奏将她殺了,玉姝就是心生憤懑又能如何呢?難不成還因為一個掌事女官滅了薛氏不成?
但就是這麼顯而易見又效果拔群的處理方式,薛儀安卻并不願意選擇,執意要保她一命。
薛儀安雖然是薛公嫡孫,但終究還沒坐上家主之位,他一力将她保下藏匿在這私宅之中,可想而知是頂着多少壓力。
但即使心中知曉,李淮水也依舊不會乖乖在這宅中做籠中雀,終究是要辜負薛儀安的苦心安排了。
前些日子她身負有傷又餘毒未清,沒得選擇才在宅中養了幾月。且這段時間裡李淮水也沒有閑着,不僅早就将宅中地形摸清,還用“妖言惑衆”将身邊接觸的到的可用之人全數洗了一遍腦。
雖不至于令宅中侍從全數聽她号令,但至少隻要她不是要求離開,其餘需求皆能被滿足。
那日遇刺之後,她沒能夠按時與彭易相見,甚至連發送信号的煙花也落在了當初那個巷子中。李淮水本憂心彭易會為她懸心,誰知她低估了彭易的能力。
她醒來後不過半月,便收到了彭易以飛鴿傳送的書信。李淮水此前在廬雪齋聽聞玉姝登基之事并不驚訝,便是因為有彭易在為她傳遞消息。
但時至今日,就算是薛儀安有心保她,她也不願繼續困在這宅中了。
李淮水坐在榻邊,摩挲觀察着手中的貔貅雕像,果然在底座上發現了端倪。
仔細看去隻見這雕像的方形底座上隐約有些細微的紋路,似是被多塊小巧的榫卯契合在一起。
轉而在貔貅的身上又摸索半晌,李淮水在以銀簪戳進貔貅口中之時,聽見了一聲極輕的“咔嗒”聲。
她急忙抽出銀簪向底座看去,便見原先平坦一片的木制底座上,以那些紋路為分割,凸起了高高低低的木塊,組合在一起隐約讓李淮水有了個猜測。
“這是…鑰匙麼?”
見到這個造型,李淮水第一時間便覺得這貔貅恐怕是什麼物件的鑰匙。
可究竟是用來開什麼的呢?
李淮水思索一番未曾得到答案,直覺還是要日後尋個時間再探廬雪齋才行。她今日雖然終于踏足了薛儀安的書房,但終究是礙于情形沒能仔細查探。
“轟隆——”
窗外已是深夜,李淮水回神時竟發覺隐隐有雷聲響動,便知曉今夜又是一場春雨。
為防止夜裡薛儀安離開,李淮水借口“害怕落雷聲”命柳心前去将尚在書房處理公務的薛儀安喚來陪她。
柳心聽到這話時冷了一瞬,卻反應極快的低下頭去,應了聲是便退出了卧房。
“柳心姐姐,你怎麼來了?是那位有什麼吩咐?”
直到來到書房外見到薛儀安身邊那名小厮時,才忍不住抱怨了幾句:“可不是,這深更半夜的,誰知怎麼又怕上雷聲了,這不就遣我來請大人。”
小厮依言替柳心通傳,果然薛儀安聽聞此事便擱置了手中的公務,命人帶上公文一起,準備往卧房去。
“大人這般,也不怕驕縱了她。”
柳心看着前頭往卧房去的薛儀安,落在後頭忍不住又與小厮抱怨了一句。而小厮顯然聽出了她話中的酸意,于是打趣道:
“這麼些年,你可見大人身邊有什麼人麼?如今好不容易得這麼一個心頭愛,不驕縱她驕縱誰?難不成驕縱你?”
“你說什麼诨話!看我不打你!”
二人落在後面不敢鬧的動靜太大,便私下你來我往的打鬧了幾下。而因着書房與卧房距離不遠,此時薛儀安已然立在了寝間房門前。
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擡手敲了敲門。誰知他連三下都沒敲完,面前的雕花木門便被從裡面打開,一道人影立時撲了上來,被薛儀安一手接住。
“郎君怎麼來的這般遲?”
李淮水的聲音悶悶的,似有幾分萎靡,引得薛儀安将她從懷中挖出來,理了理鬓發檢查一番後調笑道:
“我觀東宮大掌事往日裡上天入地都不懼,怎麼如今反倒是連落雷也怕?”
“郎君怎知我昔日不怕落雷?”
說話間,李淮水已經勾着薛儀安的衣袍進了房中。回身前她見那跟着薛儀安前來的小厮十分乖覺的躲在廊下,轉過身去佯作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