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明星，他就是個小演員嘞，搞不好哪天就沒戲演了。”尹言的媽媽起身，拽着他去空位坐下，“哎，你們看看，忙得大年三十都差點回不來，這就是在拿身體換青春飯，要我說啊，還不如在家裡，踏踏實實當個老師的好！”

“哎呀，小俪，你這不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嘛！當明星一年能掙好多錢？老師又掙多少？再說啦，聽說現在老師都快沒編制啦，也不是鐵飯碗了！”

“不當老師還可以考公務員的呀，哪個不比在外面連家都回不了的好？而且當個明星連對象都找不了，一問就是在事業上升期，不能談。我看其他明星不也在談嘛，就他事多，我都快愁死了！”

尹言有點坐不住了，他對着衆人笑了笑，起身提了一杯酒：“不好意思呀，我來晚了，實在是有點事兒給耽誤了，先祝各位家人們新年快樂。”

這一杯喝完，桌上的話題總算從他這兒轉去了别的地方。

尹言偷偷松了口氣。

家裡人多，桌上的菜也點了不少，看了一圈卻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幾筷子，尹言就去給小朋友那桌發紅包了。

正在上高三的表妹也坐在這邊，見他過來，起身道：“哥。”

“你吃你的。”尹言差點兒沒認出李玉苗。

從小就愛漂亮的女生今天似乎沒洗頭，劉海油成一縷一縷，用兔子頭的發卡别去了一邊，露出冒了幾顆青春痘的額頭。又大又圓的黑眼睛裡滿是疲憊，瞧着沒什麼精神，眼眶底下挂着兩個黑眼圈，唇色也很淡。

尹言坐到了李玉苗身邊，取了個紅包給她：“來，拿着，新年快樂。”

“我不要，哥。”李玉苗推開他的手。

“拿着吧。”尹言直接把紅包塞進了她的衣服口袋裡，“别給你媽說，自己拿着花。”

“不說她也會問。”不僅要問，還要比較誰家給的多。自從尹言當了演員，年節裡包的紅包小了，還會說他瞧不起誰呢這麼小氣。

李玉苗捏着有點厚度的紅包，觑着尹言的神色，不好再推拒，小聲道：“其實我更想要兩張你的簽名照。”

尹言笑了下：“給同學要的？”

李玉苗搖搖頭：“是好朋友，給她一張，我自己留一張，不給其他人。我聽說你們不能随便簽名，不行的話就算了。”

尹言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了。李玉苗就從衛衣前的大口袋裡取出來早就準備好的水筆和照片。

“我說給你塞紅包好像碰到什麼了，還以為是複習用的小手冊。”尹言笑着接過筆和照片簽名。

李玉苗又從口袋裡取出來一個厚厚的小本：“手冊也有的。”

尹言：“……”

尹言：“你這個兜還挺能裝的，像哆啦A夢。”

他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頓了頓，道：“今天過年，就先休息一下吧。”

李玉苗翻着手裡已經被看出毛邊的知識點總結手冊，低聲道：“出門前我媽還讓我寫卷子呢。”

尹言簽好了名，李玉苗拿着照片，也沒有繼續吃飯的意思，她看着那群滿地亂跑的小崽子們，都笑得無憂無慮。

主廳的桌子上傳來某位大伯的高談闊論：“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吃不了一點兒苦啊，哪兒像我們當年……”

李玉苗扭頭問尹言：“哥，你當初是怎麼做到瞞着家裡和公司簽約，又從學校請假去拍戲的？”

尹言聞言，回想起大一的那個暑假，他給家裡說要留校，和學長一起去實習，實際上人早就已經進了劇組。

“可能當時的我真的很想實現拍戲這件事吧。”尹言斟酌道，“那會兒我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一定要拍完一部戲，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能不能吃得下這碗飯。于是過去那些讓我覺得很困難的事，好像也就變得沒那麼難了。”

“或許還是因為……心裡有一種想要‘活出自我’的信念感在。”

看着李玉苗似懂非懂的表情，尹言笑了笑：“别急，再堅持半年，等你考出去了，換個全新的環境，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色。到時多做嘗試，會找到自己的前行方向的。”

家庭聚餐結束，幾位年紀大的長輩就回家休息了，剩下的人轉移到尹言家，繼續後半場。

電視裡播放着春節聯歡晚會，沒一個人看。

喝醉的人回卧室睡了，剩下的一桌在打麻将，一桌在打牌，年紀小的就圍在一起拿着家長的手機組隊上号。

尹言以防有人問他什麼時候能上春晚，一回家就裝頭暈躲進卧室，隻是卧室裡也不安穩，又是呼噜聲又是酒味。

尹言在窗邊坐了一會兒，趁着沒人注意，披着件外套出了屋，去消防通道的樓梯上坐下了。

他也不是很想看手機，就望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手機屏幕閃了閃，尹言的視線收回來，是楊晨瑞發來的年夜飯照片。

他們家大年三十沒有大聚，隻一家三口在家炒了菜包了餃子，看起來很溫馨。

[小言不呆]：（/點贊）（/點贊）

[咩咩]：你幾号走，咱倆一塊兒呗？

[小言不呆]：初三吧，最多初五

[咩咩]：不是暫時沒工作嘛，走這麼早？

[小言不呆]：再多兩天就要問我什麼時候談戀愛了

[咩咩]：好吧

尹言看着楊晨瑞發來的[摸摸]表情包，決定不打擾對面的好心情，就沒再回複。

夜空裡偶爾會綻放幾束煙花，還能聽到鞭炮的聲響。

尹言拽了拽滑下去的大棉襖，看到手機屏幕裡有新消息，以為又是楊晨瑞，打開後卻不然。

[俞老師]：新年快樂

尹言眨了眨眼。

上次聊完天他給俞向文換了個備注，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一直停留在尹言的表情包。

俞向文說有什麼問題就問他，但尹言覺得這就是句禮貌的客套話，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他總不能真的有什麼問題都問俞向文吧。

今晚這個……或許是群發的祝福呢？

尹言想着，給俞向文回道：俞哥新年快樂！

[小言不呆]：（小狗撒花.jpg）

[俞老師]：快樂

[俞老師]：等下在群裡發紅包，記得去搶

尹言：“……？”

他有點懵了。

【《相誤》劇組演職人員群（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