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點擠,過去就好了,我剛到座位那看過了,很寬敞,你的大長腿也完全放得下……”
反正不知道是那句話哄到了他的心坎上,總之他臉終于那麼臭了。
“你帶我過去。”
“好嘞,那你跟着我,我在前面幫你開路!”
他們的座位是三人座中的過道和中間位置,另一個靠窗的位置是一位看起來很和善的大叔。
“你想坐哪裡?”
令夏看了眼盛祁,就知道他肯定不樂意和陌生人挨坐在一起,“那我坐中間。”
“大叔好。”
見隔壁的大叔一直笑眯眯地盯着他們看,令夏坐下時禮貌和他問了聲好。
“你們看着年紀不大啊,是出去玩兒還是去走親戚呀?”
令夏想到剛才出租車上鬧得烏龍,這次終于留了個心眼,“我們走親戚順便玩兒。”
“挺好挺好。”大叔又繼續問:“上初中還是上高中啊?你們看着跟我姑娘一般大。”
“您女兒上幾年級呀?”
“初二。”
“那我們比她大一點點,我們今年剛剛中考——”
坐下後就沒開過口的盛祁,突然用膝蓋撞了她一下,令夏以為他不舒服趕緊扭頭問:
“你怎麼了,不舒服啊?”
盛祁臉埋在帽子裡,過了好一會才傳出他悶悶的聲音:
“沒事。”
大叔人很好,大概是因為家裡有和她年紀相仿女兒的原因,他和令夏很聊得來,從學校裡的課業到青春期的叛逆等等,好多他和自己女兒沒辦法聊的東西,他都可以從令夏這裡得到答案。
他問一個問題就誇令夏,乖巧懂事學習成績還好,聽到她說已經考上了重點高中,他又開始愁孩子的成績。
令夏全程聊得心花怒放,嘴角的笑就沒拉下來過。
夜深了,很多人都閉上了眼,大叔出去上廁所,他們的暢聊也終于告一段落。
令夏這才想起旁邊還坐着自己的小夥伴。
盛祁雙手環抱在胸.前,一雙大長腿因為對面大嬸熟睡中越了界而隻能憋屈地蜷縮在走道上。
他頭上的鴨舌帽也越壓越低。
“大叔剛給了個一個橘子,我剝給你吃?”
就在令夏以為他睡着的時候,他頗為委屈的聲音從帽檐下傳了出來:
“你還記得我?”
“當然!”令夏聽他這麼說,立馬狗腿子鬼上身,“我們可是一路同行相親相愛的好夥伴,我怎麼會忘了你!”
令夏也知道今天這事,确實是她做得不地道。
要離家出走的是她,要坐火車的是她,買成了硬座無票在一個車廂的也是她,然後剛才和旁人閑聊完全忽略了他的還是她。
“來,吃瓣橘子消消氣。”
盛祁這才把臉從帽子下露了出來。
他伸手要接她剝好的橘子,令夏往懷裡一收,“我喂你我喂你。”
給他喂了三瓣橘子,他的臉才終于陰轉了晴。
“回來我要坐飛機。”
“一定!”
本來令夏覺得自己應該睡不着的,但後半夜實在太困,也顧不上沒刷牙洗臉,她頭一歪直接就睡了過去。
等醒來時,發現身上還蓋了一件藍色襯衣。
一摸料子就知道是盛祁衣櫃裡的高級貨。
“你沒睡啊?”
盛祁臉色泛着一夜未睡困頓的青,令夏睜眼懶腰還沒伸完,他就将自己身前的書包放到她懷裡:
“我去洗手間。”
“姑娘睡得好嗎?你們帶吃的東西沒有,這到站還得一會呢?”
令夏搖搖頭,那會走得急她什麼零食都忘了帶。
“大叔的泡面嫌棄不?”
令夏當然不。
“不過我隻有這一桶,你和你哥哥一塊分着吃。”
“夠了夠了,謝謝大叔!那您吃什麼?”
“我一會買個盒飯,我坐了十來個小時吃了兩桶了,吃夠了。”
結果盛祁死活不碰泡面,令夏連哄帶騙說了好久他都不吃,最後隻能一桶全進她的肚裡了。
早上八點十分,列車中途停靠在南川站。
下車前令夏在車廂處張望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去餐車買盒飯的大叔,車門打開她隻能遺憾地先下了車。
“說不定他早就下車了。”
“不會的!他說他去買飯了,而且他下車之前肯定會跟我說的。”
令夏一路走一路回頭看,等列車都走遠了,她才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她和大叔最後的一面了。
一列綠皮火車,中間會途經無數個停靠點,不知道他從何而來又将去往哪裡,因為座位相鄰他們短暫相遇過,但因為列車到站他們甚至連再見都沒有機會說。
出站的時候輪着令夏無精打采了,盛祁怕她走丢,把自己的衣角給她牽着,走到出口的地方有很多車停在那裡攬客。
盛祁沒有理會那些,徑直走到出租車停靠點,很快便來了輛停到了他們面前。
“去——”
盛祁問令夏,“酒店在哪兒?”
令夏垂着頭,沒什麼精氣神,“筆記攻略在你包裡。”
盛祁邊和師傅說了句稍等,邊伸手去摸她的筆記本。
摸出了後他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又繼續摸了一通——
“你拿錢包了?”
令夏一頭霧水,“沒啊,火車上我又沒買東西。”
盛祁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時的語氣還算平靜——
“錢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