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很淡,像在完成不得而已的禮數。
“我姓李,你叫我李叔叔就可以了。”男人依然帶着笑容,回到座位說:“小理,聽你媽說你沒有忌口,我就點了幾個招牌菜,一會兒都嘗嘗。”
尤理沉默點了點頭,她媽就坐在兩人中間,尤理直接開口問:“他是誰?”
男人臉上的笑容變淡,眼神示意了下陸雲,後者坦誠道:“小理,媽媽以後就跟這位叔叔過日子了。”
尤理心裡早有預想,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什麼時候的事情?”尤理問,“那我爸呢。”
陸雲:“今年一月份我跟你爸回來過年的時候就順便把婚離了。”
“我跟你爸早就過不下去了,他先有的别人,我是離婚之後才遇到的老李。”
尤理忽然間覺得很可笑,那她算什麼。
“那為什麼一早不告訴我。”尤理隻想問這麼一句。
“你爸偷偷拿了我們一起打拼的錢去交房子首付,後面被我發現的時候,那女的已經生了。”陸雲繼續說,“是個兒子,你爸現在跟那個女的住着,什麼時候回來都不知道,沒早點告訴你是因為你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而且大過年這些事情不方便往外說,就一直瞞着。”
“回來之前,我去找過你爸談過了,讓他每個月給你寄生活費,我這邊也出一點,明天我帶你去辦張新的銀行卡。”
原來那次電話裡聽到的孩子哭,是這麼回事呢。
她覺得其實還可以接受,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沒誰規定結了婚就不能離婚,但她就是沒忍住地掉眼淚。
她就好像本來就一直走在雨裡,撐着勉強能遮風擋雨的破傘,最後連把破傘都沒了。
陸雲拿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還是忍着心跟她講完:“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爸已經把老家賣了,錢他全部放在了和那個女人身上,如果你實在不想住伯母家,可以來跟媽媽和李叔叔住,我們工作已經轉回這邊了,可以照看你的生活起居。”
……
尤理搖搖頭,“我不去。”
她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極力忍着情緒。
她要靠着那點熟悉又陌生的母女關系,融入她和别人的家庭嗎?那些話,無異于收留一條喂過幾次食物的狗。
陸雲把該說的都說完了,畢竟是自己生出來的孩子,心裡多多少少有懷着一些歉意。“你想要什麼樣的彌補,媽媽能給的都可以給你。”
“所以,你回來,隻是因為早就打算好了跟那位叔叔回來,不是因為什麼學校家長會,對吧?”尤理啞聲問她。
陸雲無聲半晌,尤理心裡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好的。”尤理推開陸雲給她擦眼淚的手,坐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水龍頭流出來的水很冷,她還是毫不猶豫接了一捧往臉上沖,她很想止住眼淚。
把這頓飯吃完再說吧。
擡頭凝視鏡子裡通紅的雙眼,尤理扯了幾張紙,把臉和細碎的劉海擦幹,整理了下表情,覺得差不多了就開門出去。
恰好服務員在上菜,李叔叔喊她過來,“先吃飯吧,趁熱吃才好吃。”
“好。”尤理坐回座位,動筷子隻夾了一根青菜。
陸雲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神:“李程,夾塊魚。”
“來了。”李程聞聲,立馬給尤理夾了塊魚肉到碗裡。“吃魚,小理。”
尤理:“謝謝。”
好吃,但怎麼嚼都沒有開心的感覺。
飯吃完,陸雲把她送回伯母家,一路上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尤理拉開車門準備下車時,陸雲把她叫住:“家長會我還是會去的。”
尤理聽完,頭也不回“嗯”了一聲,便上樓去了。
伯母一家都在看電視,小财鬧來鬧去不知道在吵什麼,尤理聽得煩心,花幾分鐘洗完澡就把自己鎖進房間裡。
期考什麼的她沒一點心思去看書複習,身體無端感到疲憊,她到床上卷着被子打開了手機社交軟件。
燈光亮得晃眼,她起床把燈關掉,換開小夜燈,再次回到床上時,手機彈了條消息進來。
“這麼早睡了?”
尤理看見備注是誰後,沒有回複,就當她睡了吧,誰的消息她都不想回,即使是沈嘉木。
接着,陸雲又給她發了條消息,把她爸的微信推了過來,尤理既沒有回複,也沒有點進去添加好友。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微信底下出現了一個小紅點,點進去是新朋友通知,名字跟剛剛陸雲給她推過來的名片一緻。
她點了接受,備注填了個“爸”。
消息跳出來的速度快,明顯是已經提前編輯好的内容。
“事情我想你媽都跟你講清楚了,我們都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公平,但我跟你媽每個月會按時給你生活費,一部分會給伯母那邊當你的夥食費,一部分打到你的銀行卡當生活費,希望你可以理解。”
尤理看完,回了兩個字。
“随便。”
把家鄉的房子賣掉,在别的地方有漂亮的新女人、可愛的兒子,女兒就像礙于法律甩不掉的拖油瓶一樣。
當孩子還是孩子的時候,被贍養的方式隻能由大人去決定。
尤理可以理解他,但再也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