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從手機上收回視線,平靜地轉向林西,沉聲答道:“還好,觸景生情罷了。”
“來一根。”林西從褲袋裡掏出包煙來,抽出一根自己叼在嘴裡,一根遞給沈嘉木,見他半天不拿,于是又踢了踢他,催促道,“快點兒。”
“都說了今天不抽。”沈嘉木拒絕道。
“尤理不在,少裝了。”林西鄙視他。
“就一根,以後要抽自己抽。”沈嘉木接過他的煙,上嘴的時候林西倒是體貼地上前來幫他點火。
兩個少年人面對面地吞雲吐霧,不用說話,陪伴着抽一根煙就算在撫慰對方。
相較于沈嘉木喜歡保持沉默,林西不習慣憋着東西,時不時會說幾句話,而且這會兒的氛圍也适合随便聊聊那些平時極少觸及的話題。
“其實我發現你抑郁了不少,沈嘉木。”林西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大大咧咧的男孩兒模樣忽然間就淡去,仿佛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你剛開始來甯南的時候,跟你現在的樣子差别特别大。”
“怎麼個差别法?”沈嘉木不以為然。
林西繼續道:“你變得愛沉默了,為什麼呢?”
“還好。”沈嘉木回答。
他還是他自己,隻不過承擔的角色功能變得更多了。他所有的經曆,一直在慢慢改變着他。
“不,剛來到甯南的時候,你會因為你父母的事情偶爾表露出郁郁寡歡的樣子,後來我想大概是尤理讓你開心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你的失眠是有所緩解的,不是嗎?”林西溫和地陳述着,手邊掐着半根煙,“後來尤理走了,你變得很安靜,别人說你變得高冷了,但我隻覺得你是懶得說話了,生活裡除了學習上的事情,沒什麼能讓你引起更大的關心。或許又是因為你外婆的長期住院,你要承擔起家庭的重要角色而感到壓力,哪件事情我沒看在眼裡?你習慣什麼都不說了而已,不代表别人看不出來。”
“如果尤理決定了你的情緒,想個辦法,讓她待在你的世界裡,不要因為見不到面再把自己放在黑暗的角落裡了,沈嘉木。”林西歎了口氣,又吸了口煙。
“有些事,強求不來。”
沈嘉木望着袅袅的煙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這不是難過,也不是失望,更多是無可奈何。
将近晚上十一點半,尤理才跟喬橋聊完在甯遠發生的事情,包括遇到肖晴,以及後來所發生的種種。
“這個肖晴,真的是沒禮貌,氣死我了。”喬橋聽完這些事情,氣得不停念叨在為尤理抱不平。
早就過去的事情尤理覺得無關痛癢,于是勸喬橋消消氣。“沒事,都過去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我跟你講這些不是為了讓你生氣的。”
喬橋歎了口怨氣,說道:“你說她不會拍了照片發給别人看吧?”
“不會吧,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情,不至于。”尤理相信她不是這樣的人,除去這件事情之外,她平時對自己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喬橋卻不以為然:“你太單純了,你不了解這些人的心理,如果換作是我,我看到别人的筆記本裡寫了暗戀我同學的事情,而且正好我又跟寫筆記的那個人關系不是那麼鐵的份上,我百分百會拍個照,而且還會跑去跟我同學瞎哔哔,但是我還保證不會讓寫筆記的那個人知道。”
尤理震驚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還以為她在開玩笑誇大說辭,于是笑說:“哪有那麼誇張,那你豈不是成壞人了。”
“小理,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單純的好人。”喬橋一本正經跟她講,“我跟你關系好,我才會對你好,那我就是你眼裡的好人。我跟别人關系不好,我對别人差,那我就是别人眼裡的壞人。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尤理半信半疑,思考道:“你的意思是,她會去告訴沈嘉木嗎?”
“很有可能。”喬橋坐在床上,抱着枕頭道,“不過沈嘉木現在已經跟你在一起了,即使她真的告訴過沈嘉木,那又怎麼樣呢?喜歡他你又不丢臉。”
“橫豎已經不重要了。”尤理放寬心,她又沒有做錯事。
即使再次見到肖晴,她也不會特意跑過去問她當初到底有沒有把她筆記本的内容告訴沈嘉木,兩個人既然決定不交朋友,那就沒有往來的必要,哪怕走在路上她錢掉了,尤理也保證不會直接提醒她。
這天的夜,顯得格外漫長,尤理輾轉反側睡不着。
天一亮,旁邊的喬橋就會從這個屋子裡離開,而沈嘉木也會離開甯遠這個地方,尤理又變成了一個人。
嘟嘟——
床頭的手機忽然震動,是來消息的聲音。
尤理拿來查看,發現來消息的人竟然是陸雲。
“什麼時候填志願呢?填志願那幾天來一趟甯南。”
尤理:“估計要兩三周,成績還沒出來。”
不知道要她去甯南幹什麼,但在這邊沒什麼事情,讓她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到時候還能跟沈嘉木和喬橋見面,順便見一面沈婆婆。
懷揣着這樣渺小的期望,她入睡了。
第二天八點多醒來,發現喬橋已經坐在梳妝櫃旁邊,妝容早就化好了。
“你醒啦?”看見尤理醒來,她非常有活力地打了聲招呼,“古德莫甯呀!”
“早。”尤理笑道。
她掀開被子起了床,趿着拖鞋去洗漱。
“我去給你做早餐,你先别塗口紅哦。”尤理洗完漱出來提醒喬橋。
喬橋:“好。”
喬橋在家不需要自己進廚房,如果平時家裡人不在家,那她會選擇點外賣,或者到樓下最近的地方去買。
在尤理說出做早餐之前,她差點就在外賣平台下單了。
她熬了小米粥,煮了幾個茶葉蛋,又煎了兩個蔥油餅,喬橋吃着覺得特别香,這是她第一次吃尤理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