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宴真的受夠了季南音這樣做錯了事,還一臉無所謂,且毫不知悔改的樣子,怒火灼燒着殘餘的理智。
那一刻,他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路知晏才克制住了殺了季南音的沖動,起身下床。
握上門把手時,身後響起齒輪摩擦的沙沙聲。
路知晏回頭看了一眼,季南音坐了起來,手裡滑着銀色火機點煙,姿态輕慢,毫無所謂。
似乎察覺到路知晏在看她,季南音挑起眼睛朝他看來,那雙眼睛冷冷清清的,再不見之前的瘋和媚。
“還有事?”季南音眼神冰冷地望向他,變臉比翻書還快。那一瞬,她便幾無間隙地變成了平日裡的季總。
路知晏真的煩透了她這幅遊刃有餘的模樣,好像什麼事,什麼人都影響不了她半分情緒。
他,就像是被她随意戲耍逗弄的一條狗。
即便如此,每次看到她,貼近她,她一個眼神,一句勾引的話,他就就犯賤地湊上去。
路知晏咬牙涼涼地笑了。
半開的門被他又砰地摔上,他邊往回走,邊抽出皮帶,扔在地上。
季南音望着他,嘴角緩緩上揚,是得意又絕望的弧度。
路知晏将她夾在指尖的煙摁滅,直接将季南音翻了個面,撩開她的裙擺,壓了上去。
很久沒做過了,季南音痛得咬住了唇,話依然難聽得很,“路知晏,你……你不行啊,這麼急,蘇小姐怕是受不……”
她控制不住自己,繼續說着傷人也傷己的話。
路知晏額頭青筋狂跳,伸手捂住了季南音的嘴。
不讓這張嘴,再說出任何讓他憤怒的話來,他怕他真會忍不住和她死在一塊兒。
季南音也毫不留情地咬住了路知晏的手,血腥味彌漫在唇間,路知晏也沒有松開她。
兩人都痛,誰也沒有退卻一步。
彼此較量,也彼此愛撫着,陷入了最原始的欲望中。
第二天一早,陪着鐘清艾吃了飯,季南音和路知晏就離開了。
他們的關系并未因為昨晚有所緩和,甚至更加沉悶尖銳。
一入城後,季南音便叫了停車,她說自己回公司,路知晏也像是求之不得,等她一下車,就将車開走了,毫無留戀。
倒是季南音目送路知晏的車開遠後,才折回去了百米左右,進了一家藥店買了緊急避孕藥。
昨晚,路知晏沒做任何措施。
她和路知晏現在糟糕的關系,根本不适合懷孕。她不想要她和路知晏的孩子,在恨裡出生。
這不公平。
付過款後,季南音又問收銀員小姑娘要了杯水,就着溫水吞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小姑娘滿臉绯紅地望着她背後,然後有些慌亂地說“歡迎光臨”。
到底有多緊張才會對來藥店來的人說這樣的話,季南音覺得挺稀奇的,也轉頭去看。
然後,愣住。
路知晏去而複返,站在她身後,一臉冷漠地望着她。
季南音蹙了蹙眉:“……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該來?”
“……”
路知晏一步步上前,朝她逼近。
季南音身後是藥架,她避無可避,也不想避,身姿站得筆直,仰起頭去和他對峙。
路知晏死死瞪着她略顯蒼白的臉,咬牙道:“季南音,你不是說要纏着我嗎,還吃什麼藥!有了孩子,你不就能将我綁得更緊了,我他媽就更甩不掉你。”
一向極有涵養的貴公子,竟然說了粗話,可見有多生氣。
“我最近忙,不适合懷孕。”季南音眼睛都沒眨,平靜得像是三九天凍結的冰霜,那一刻,路知宴覺得自己更可笑了。
他攥緊拳頭,不怒反笑,“也對,冷漠薄情的季總連狗都養不好,哪兒有時間養孩子呢。”
“你這樣的人,就該孤獨終老,免得禍害旁人。”
撂下這句話,路知晏頭也不回地走了。
季南音在原地站了會兒,突然覺得有些頭暈,忙撐住了藥架。
“你沒事吧?”小姑娘忙過來扶她,“要不要休息一下。”
“謝謝,我沒事。”季南音勉強對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看着季南音,雖然覺得冒昧,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剛剛那位是你的?”
“我先生。”
“哦。”她讷讷點頭,想說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季南音沉默了會兒,“其實我們以前不這樣的。”
“啊?”
她聲音好輕,小姑娘沒聽清。
季南音低頭望着手中的紙杯,微微晃蕩的水紋裡,映出她嘴角的笑容。
“他以前對我很好的,學習得太晚了,他會給我做好吃的宵夜。我生日,他早早就準備好了禮物,每一樣都很用心。冬天我手上總愛長凍瘡,每天晚上他都會幫我搽藥,然後在手心裡捂暖。”
“我們還一起去音樂節,那天人真的好多啊,我墊着腳都看不着,他就蹲下,讓我坐在他肩上,那晚上的表演真的很好看,周圍的人都看着我,特别羨慕。”
“哦,對了,你看過流星雨嗎,他帶我去看過,那天好冷啊,風也大,曠野上就隻有我們兩個,他就用大衣裹着我,那時候溫度都要零下,可我靠在他肩上,一點都不覺得冷。”
“還有他畫畫也很厲害,得了好多獎,好多人想要他的畫,但他不愛幫别人畫,總愛畫我,畫了好多好多,還說以後用我的畫像開個畫展。”
“他還挺浪漫的啊。”
小姑娘幹巴巴地擠出這麼一句話。
她覺得眼前這個漂亮女人怪怪的,對着一個陌生人竟然說這麼多。
而且那些話,聽起來就和電視劇似的,聽起來更像是一個人的妄想。
她有些緊張了,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離季南音遠了一點。
季南音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她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但是那些回憶,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它們積攢在心裡,長出潮濕青苔。
她怕,她也隻有對陌生人說說了。
她怕再不說出來,它們真的就會在歲月裡風幹褪色皲裂。
再也拼湊不完整了。
“是啊,他很浪漫,”季南音對小姑娘笑了笑,“謝謝你的水。”
她将紙杯扔進垃圾桶,轉身走出了藥店。
也走出了那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