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是沒吃飯嗎?跑快些,不然天亮之前肯定幹不完。”
“你着什麼急,左右那方家也才剛下葬,肯定趕得上。要不這鐵鎬你來背,看能不能追得上我。”
瘦子裝作沒聽見,又道:“诶,你知道嗎?我聽說那個方家小姐是失身了自殺的。”
“咱們拿錢隻管辦事,用得着你操這閑心?都要配死人了還管什麼貞潔?”
“反正我覺得她死得肯定不光彩。方家在越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家裡唯一的小姐死了不僅不大操大辦,還連夜悄摸擡出去埋了,肯定是怕影響自己的名聲。不過,說不定她的棺材裡有很多值錢的東西……”
“人都死了,你少說兩句,當心遭報應。”
瘦子聽到“報應”二字立刻噤聲,二人很快便消失在越涯的視線中。
方盈回之事在旁人口中被提起,死後還要被傳聞強加上失貞的污點,實在可恨。
雖說方盈回橫死與她沒有半點關系,可明知方盈回是為人所害卻還視而不見,說一點都不内疚是假的。
她不自覺轉了方向。
來都來了,還是去探個究竟吧。
越涯足尖輕點,屋瓦塌陷,嘩嘩落下一大片,掩蓋了地上碎裂的玄鐵令牌。
此時的越涯早已将雜草叢生的破敗庭院遠遠甩在身後,去追黑衣人了。
那兩個黑衣人在一處新壘的墳茔前停下,木頭做的碑上刻着盈回之名,沒有姓氏。
他們奮力掘墓,黑土如雨高高揚起,無聲落下。
聽完他們的對話,越涯心頭火起。他們收了雇主的銀錢,要将方盈回送去給别人配冥婚,而且這個雇主與他們有長期的交易關系。
無恥惡俗,愚昧至極!
越涯正想教訓他們,暗處草叢中突然竄出來一隻金瞳黑貓,給了兩個盜墓賊一人一爪。
“盈回的墓也是你們能挖的?看老子不打死你們!”
“貓妖?”盜墓賊驚訝不已。
“老子就是貓妖,你們怕了麼?”
花花将他們的臉抓得鮮血橫流,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瘦子捂着被抓傷的眼睛倉皇躲避,與此同時,胖子在花花身後舉起了鐵鎬,用力砸下。
越涯以為花花能躲開。
它被鐵鎬砸中脊背,胖子用腳踩住他的尾巴,來回狠狠碾動。
瘦子湊過來,挑釁道:“一隻貓也敢這麼嚣張?胖子,把這妖貓捆了給他送去,多換點銀子用用。”
胖子二話不說就從腰間取繩子要捆住花花,它護着脖子上的花環,不敢大力掙紮。
“敢捆你爺爺,老子做鬼貓也不會放過你們!”
越涯默捏法訣,忽見拳頭大小的石頭向盜墓賊砸去。他們倒在地上,花花又撲上去補了幾爪,直接将二人拍暈過去。
濃稠黑暗中走出一披着黑鬥篷的女子,她蹲下身來捏住花花的爪子,溫柔道:“好了,别打了,先把棺材重新埋好吧。”
花花疑惑:“你又是誰?”
“我?”女子輕笑,“我自然是來幫你的人。”
女子嫌棄地用腳踢開擋在墓前的盜墓賊,透過明滅的火光,可以看見她繡鞋上綴着的珍珠。
她廣袖一揚,釘死的棺蓋便被掀開,方盈回躺在琳琅珠玉中,脖頸深紫傷痕醒目,仿佛還能窺見她生前掙紮的痛苦。
花花以為她意圖不軌,爪子已經揚起,她卻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我隻是想送她一件衣裳,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侵擾她。”
花花冷靜下來,斜眼睨她。
她并不生氣,手在盈回身上一拂,瑩潤白光閃過,她便道結束。
花花伸出爪子想要觸碰盈回,卻像被燙到似的猛然縮回。
“如此你可相信了?沒有人能再傷害她了。”
它趴在棺材邊緣看盈回,金瞳中水光閃動。
“你果真是隻重情重義的貓。”
女子擡手想要摸它的頭,它立刻躲開,全身的毛陡然炸起。
“不許摸老子的頭。”
“好好好,不逗你了。你把爪子挪開,該封棺了。”
棺蓋将合攏之際,越涯不聲不響地飄了過去。
披鬥篷的女子驟然被抓住手腕,吓得一激靈,手刀重重砍在越涯腕間,給自己争得逃跑的機會。
她甚至不敢回頭,拔腿就跑。越涯拽下她的鬥篷,藏在陰影中的真容終于顯露。
她竟是那日萍水閣中同她說話的女子!
匆忙逃跑的背影散成丁香色的霧氣,消失不見。
越涯這才顯出身形。施展隐形匿影之術時需神思專注,她雖能“分心”兩用,但此術還要耗費不少靈力,反正貓妖構不成威脅,她索性不再遮掩。
“你來幹什麼?”花花龇牙。
“來捉妖啊。”越涯笑道。
花花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卻不曾離開棺材半步。
越涯使力,棺蓋再被掀開,盈回身上并無異樣。
越涯問道:“她給方盈回的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但那件東西可以保護盈回。”花花如實回答,“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我不會屈服的!你也休想打盈回的主意!”
越涯不語,探身碰了一下方盈回頸側,指尖驟感灼痛,而被她碰過的地方泛起了一層白光。
那是一件薄如蟬翼的衣裳,緊貼着方盈回的肌膚,将她的屍身護得周全。其上有細細的脈絡,像花瓣上的細紋,連觸感也相似,還有淡淡香氣。
越涯仔細辨過,是荷香無疑。
所以這是一件……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