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遠,若是我們現在走過去,少說也要半個時辰,而且琅玉齋午時過後便閉門謝客了,砸錢也沒用。”
“那也無妨,我明日再去便是。”越涯重新戴好面具。
她一想到快要找到困擾她的噩夢的答案,連腳步也變得輕快。
“駕!”
馬蹄聲疾,人群一陣騷動,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
“快看快看,是如玉公子回來了!”
衆多女子的目光皆系在遠處面目不清的白衣公子身上。
白衣公子揚鞭催馬自長街翩翩馳過,掀起一陣香風,有小厮趕着騾車緊随其後,卻意外落下了幾匹錦緞,引得衆人哄搶。
“這可是洛城才有的流光錦啊!聽說繡娘要連織半月才能得一匹,一匹少說也要十幾兩銀子。”
“真羨慕攬芳華那些女子,不僅吃穿不愁,還能日日見到如玉公子。”
“我也好想去攬芳華……”
越涯不禁冷笑,甯如玉分明昨夜才害死了人,如今卻又高調回到越城,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看衆人追捧他的樣子,可見表面功夫定是滴水不漏的,隻有入攬芳華才能揭開他僞善的面具。
琅玉齋總歸是跑不了的,可甯如玉卻會跑。
越涯加快腳步往客棧走,迎面撲來一陣溫暖的酥香。
她駐足回頭看向葉逐塵:“你餓嗎?”
葉逐塵摸了摸尚有飽腹感的肚子,道:“很餓。”
越涯排了許久的隊,眼看最後的海棠酥被旁人買走。
她無聲歎氣,卻被人拍了拍肩膀。
“阿涯,可是想吃海棠酥?”
她轉頭對上謝不聞的笑靥,劫塵在他背後。
“你怎會在這裡?你又到處亂跑。”
謝不聞一臉無辜:“從青楓浦趕路到越城,你都未曾好好吃過一頓飯,聽說這家點心鋪子的海棠酥是最好吃的,我問了一路才摸索着找過來。”
他在越涯面前晃蕩着手中食盒,“要不要嘗嘗?”
越涯心又一軟,生出一絲内疚。
“可是,你哪裡來的錢?”
“自然是我為人蔔卦所得,正經錢。”
越涯半信半疑,從他手中接過還冒熱氣的海棠酥。千層薄而透明的粉白酥皮堆疊成海棠花,花中有酸甜的流心,一口咬下,香透唇齒。
一般到元嬰的修士早已辟谷,可她始終覺得,享受食物的感覺是天地靈氣無法替代的,咀嚼食物時莫名讓她有一種活在人間的實感。
葉逐塵伸手去拿,笑道:“多謝謝兄,正好我也沒吃過。”
“不是買給你的。”謝不聞皮笑肉不笑地拍開葉逐塵的手,對越涯殷勤道:“阿涯,你多吃一點。”
越涯忽然噎住,謝不聞又從食盒中拿出一壺淩波仙。
她飲下一杯,默默将食盒拽到可憐巴巴的葉逐塵面前,“多吃一點。”
謝不聞别過臉,餘光瞥見人群中一閃而過的绯色裙擺。
“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好奇怪。”花花正圍着謝不聞的衣擺猛嗅。
謝不聞一撩衣擺,“當然是海棠酥的香味,你一隻貓懂什麼?”
“哼,這一看都沒有盈回做的鮮花餅好吃,老子才不稀罕。”
花花傲嬌走開。
……
回到客棧,越涯從謝不聞那裡取回了劫塵。
等待小二上菜的間隙,三人正飲淩波仙,見一道绯影奔來。
少女飛揚的裙擺明豔如霞,腰間挂着大大小小的荷包囊袋,發梢晃動的細碎金鈴随她停下的腳步止歇。
闖入眼簾的是一張清婉素白的美人面,杏眸含着晶瑩的淚,雙頰因急促而浮現出一層淺淺的粉色,更像搖搖欲折的花。
葉逐塵幾乎挪不開眼,可她徑直走到了謝不聞身旁,嘴唇咬得發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本趴在桌上打瞌睡的花花抽了抽鼻子,突然精神振奮地昂起頭,看向謝不聞。
“好啊你,竟然背着葉涯……”
葉逐塵一把捂住它的嘴,“涯”字被堵了回去。
“……勾搭别人……”
葉逐塵掩唇湊近貓耳:“你不要叫她的名字,小心被人殺掉。”
花花貓身一顫,震驚地閉緊了嘴。
半晌,绯衣少女才嗫嚅着從齒間蹦出三個字:“還我錢。”
謝不聞慢悠悠地從袖中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拍在桌上:“還給你。”
姜月情将荷包裡的東西倒出來,透明晶石散落一地,沒有錢。
她又伸手,“騙子,你還我錢。”
謝不聞理直氣壯道:“算得不準才不要錢,姑娘怎知我算得不準?”
她幾乎要哭出來:“無恥!”
謝不聞比她還要無辜,柔弱道:“那你用一堆破石頭充金子,難道不是欺我眼盲,在诓騙我嗎?”
“我、我隻是不慎拿錯了荷包。總之你還欠我一錠銀子,你若是不還給我,我就不走了。”姜月情順勢在桌邊坐下。
謝不聞兩手一攤:“要錢沒有,你把我的命取走吧。”
越涯皺眉:“你究竟騙沒騙她?”
謝不聞斬釘截鐵地搖頭。
姜月情擠到越涯身邊,楚楚可憐:“姐姐,你可要為我做主。”
閃爍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劫塵劍柄上,姜月情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