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時值夜半，微風、月亮和小貓一起伴随着雨宮蓮入眠，你盤腿坐在窗戶邊上，捧着棉布撚針引線，不時看他一眼，警惕着雨宮蓮随時醒來。

不過這家夥睡眠質量可真好，從過來的第一天你就發現了，誰家好人連在女鬼持刀吊在頭上的情況下還能睡得如此香。

四周靜悄悄，隻有雨宮蓮清淺的呼吸聲，望了一會兒他在睡着時不住顫動的長睫毛和因為呼吸而微啟的紅潤嘴唇，你的心裡也軟下來，是因為本身就偏向秀氣的相貌嗎，閉上眼睛的時候，看起來會很乖啊，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母性……噫，等下，突然被自己惡心到了。

扔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幽幽亮起，熒光照亮了桌子一角，為打消剛剛出現在腦海中的見鬼想法，你急需轉移注意力，拾起手機就拿過來看，赫然是某位知名不具賽博男鬼的消息。

「來栖曉」：禮物，我也要。

來栖曉絕對在監視着你。

你幹脆利落回複，“沒有多餘的材料。”

「來栖曉」：不是花雨宮蓮的錢買了很多，沒有我的一份嗎。

「毀滅吧世界」：……你也知道是雨宮蓮的錢啊。

「來栖曉」：(?í _ ì?)人家超~傷心的哦！

不得不說，代入下來栖曉用那張偉大的臉做出這幅表情的場景，就算是整日發言癫狂的賽博男鬼，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你眉眼一松，笑意險些挂上眼角，然而想到現在的處境，又瞬間闆起臉。

「毀滅吧世界」：你以為我現在還要半夜偷偷摸摸做用來道歉的禮物是誰害的。

「來栖曉」：總之先排除我0v0

可去他的吧！

要不是來栖曉天天裝神弄鬼還搗亂，你哪用得着懷疑到雨宮蓮身上，還因為受限于人被迫低頭。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你把手機甩在一邊，繼續和這堆原料作鬥争，好在你有做手工的記憶，做起來并不難，隻不過因為要做的數量有點多而熬了幾個大夜，不得不在白天寶貴的放風時間大睡特睡。

第無數次被雨宮蓮推醒，你揉揉眼，四下張望，教室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高卷杏，或者說近來通過聊天拉近距離變成朋友的杏，也不知去向，空蕩蕩的教室裡隻有一個被澄紅夕陽大肆鋪張塗抹成油畫中人的男高中生。

雨宮蓮一手挂着背包，一手萬年不動地揣在兜裡，正垂頭注視着你，名為生命力的光芒在那雙鉛灰色的眼眸中躍動，點亮了他的眼眸，由此也點亮了被他的眼眸所映照着的這個世界。

你也好，來栖曉也罷，至少是記憶裡的你們，在最後的時候，看待外界的目光已經被懷疑占滿。

0和1建構而成的世界，一切都是謊言與虛無，别說光芒，就連自我都應當被否定。

大概是因為這個，你才能分辨出雨宮蓮和來栖曉。再回憶起來，程序設定的戀愛記憶忽然變得模糊，那些溫柔與甜蜜已經像是鏡中花水裡月，更真實的反而是覺醒自我意識的來栖曉，能夠操作自己的有限時間裡，他總是在注視着你，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重情緒，像是一條條鎖鍊纏繞周身。

而雨宮蓮截然不同，他對你和來栖曉經曆的一切全然無知，與世界的接觸帶有天然的信任感——正常人當然不會有諸如“這個世界不會是假的吧”的恐慌疑惑，因此，被他認定為真實的世界也因此而變得真實起來了。

你被強行拖進這樣的世界裡，在被“真實”包圍的幸福中目眩神迷。

“雨宮蓮……”你合掌抵住眉間，喃喃呓語，他聽到後給面子地應聲，這一聲讓你清醒過來。

真是的，在想什麼，不如思考下帶他去哪裡實踐最近教的探聽情報的技巧。

“下課了那就走吧，你今天有安排嗎，沒有的話時間歸我。”

你起身要走，雨宮蓮卻沒動，目光随着你轉。

“怎麼了？”頂着雨宮蓮懷疑審視的眼神，你鎮定地先發制人，“這麼一副表情，你又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沒料到你的反應如此，雨宮蓮居然當真思索幾秒，才慢慢悠悠搖頭，“沒有，對不起你的事沒有。”

你從他的話裡聽出些不尋常的口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那就是有事瞞着我。”

“是這樣的，”雨宮蓮一點也不隐瞞，他一攤手，“跟你有些關系，不過我不打算說。”

“……？”

那為什麼要說出來啊！

五十三、

他不說便罷，話都說到這份上，你不打聽打聽顯得不夠禮貌，還很有可能會被雨宮蓮控訴你不關心他，居然連他的手機都不監控了。

是雨宮蓮會做出來的事。

你狐疑地拿起手機打開有段時間沒開過的監控軟件，他的聊天記錄一目了然，七零八碎，是普通高中生應有的水準，和龍司談作業談女朋友，和杏還有會長談打扮談女朋友，和祐介談藝術談女朋友，和雙葉談竊聽談女朋友……他為什麼一直在談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