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舉起魔杖來,斯内普明顯感受到抓着他的那隻手猛然縮緊。
鄧不利多的魔咒很高明,一道無聲咒後,一股暖流輕輕柔柔地撫平了古爾芒臉上的刺痛。而後,鄧布利多把魔杖放進外袍的口袋,笑眯眯地側身讓路,“隻是年輕孩子們之間的打鬧,一個老人是不會這麼沒有眼力勁的……”
古爾芒啞着嗓子,“謝謝教授了……”說罷,她擡起腳,有些虛浮地往前走,手裡還死死地拉着斯内普,力道不肯松下一點。
斯内普察覺到古爾芒的怪異,但是鄧布利多還在身後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暫時還沒辦法膽大包天到草率地行事。
所以,他現在還不能妄動……
古爾芒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挪上樓梯。她的眼前一片黑霧彌漫,全身上下的觸感,就隻剩下斯内普指尖傳來的溫度,在不斷提醒着她要向前走。
古爾芒機械般地牽動着身體,直到走完了拐角處的最後一階台階以後,她大腦裡面那根緊繃的神經蓦地崩開。她雙腿一軟,下一瞬就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草藥的苦香味撲鼻而來,古爾芒躁亂的心神忽然之間就被安撫下來。
很快,意識就遁入了黑暗……
……
不知過去了多久。
恍惚間,古爾芒的身體好似漂浮在雲霧缭繞的地界,周圍的一切使她仿若置身夢境。這裡的布局于她很是熟悉,看樣子是天界戰神的府邸——武麟殿。
古爾芒下意識地轉頭動了幾下脖子,好好活動了一會兒許久未舒展的筋骨。她有些發愣地環顧着自己的獸身——她是饕餮,是被玉帝活捉回天庭受教的兇獸。
饕餮低下頭舔了舔自己受傷的爪子,她好像前不久就在這座華麗又威武的宮殿裡受到過懲罰——可究竟為什麼被安上了這個稀奇古怪的罪名,她實在是沒了印象,反正不過是為了教訓她的由頭而已。
饕餮如此腹诽着,高高在上的大殿裡傳來一道冰冷又疏離的聲音,讓饕餮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本座素來聽聞兇獸饕餮的惡名,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見識一下。”
饕餮仰頭望過去,大殿的主位上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形。而主位邊上則趴着一隻羊頭、鹿身、龍鱗的獸類,這隻神獸饕餮瞧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麒麟。
“本座殿内僅供養着一隻瑞獸,世人皆稱其有辟邪之意,可是依本座看,本座的瑞獸戰鬥力也是極強的……”
主位上的神明連話都沒說完,這隻麒麟就興沖沖地躍出了殿前的階梯。它尖利的前爪在大殿下的雕花石闆間摩蹉生火,一聲聲刺耳的劃刻壁闆的聲音令耳朵難以忍受。
“本座的麒麟都等不及了,”神明冷笑着說道,“放心吧,饕餮,我已經封印住你的化形術,今天兩位不分出一個勝負來,你再怎麼掙紮也沒有用……”
“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已經提前和玉帝打過招呼,不過,我也沒有細說些什麼……”
神明嗤笑了一聲,接着漫不經心地歎息道,“玉帝的晨會還有不到半刻鐘就要結束了,如果你能撐到玉帝來救你,或許可以少受些傷……畢竟,我聽說你體内快大半的戾氣都清幹淨了,确實少了些打鬥的趣味。”
麒麟等待着語句中的最後一個字落下,就一個飛蹬撲了上來,一口咬進饕餮的腹部,疼得她悶下聲止不住地低吼;
她忍着痛把後爪卡在石闆的縫隙之中,在後腿能夠使出勁上蹬的一瞬間拼命反撲回去;她的尖牙照着麒麟的脖子狠狠地紮了進去。
可是,麒麟的戰鬥力之所以強悍,很大程度上依賴着它渾身布滿的龍鱗,古爾芒的利爪和尖牙再怎麼奮力撕扯,被抽去一半戾氣以後的她,根本無法劃破龍鱗的阻隔。
計時的沙漏在不斷流逝,半刻鐘的時間已經早早地超過了。
饕餮堪堪瞥了一眼沙漏,心裡的最後一點盼望化為灰燼,她心如死灰,全身也疼得厲害,被撕扯下的皮毛下早已是皮開肉綻、血流不止——可她隻能咬牙堅持……
“狼狽的兇獸——原來被拔了牙的上古兇獸,到頭來也不過如此……饕餮,收回你的眼神吧!我早就警示過玉帝了,一頭兇獸無論怎樣被淨化,它也絕不可能變成瑞獸的存在……”
饕餮憤怒地嘶吼着,一聲狠似一聲。她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眼睛裡顧不上一旁虎視眈眈的麒麟;她隻是想一躍至大殿之上,妄圖咬斷說話者的喉嚨——隻可惜,她又被麒麟敏捷地攔下,若不是她閃躲及時,恐怕就要被一爪破了肚。
“一刻鐘都過去了,看來玉帝也懂得了我說的道理,兇獸就是兇獸——既是無惡不作的兇,又三番五次禍亂世間,玉帝定是與本座不謀而合,必先懲而後除之……”
“玉帝……”饕餮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來,滔天的恨意占據了她大腦裡的所以空隙。
回憶猶如悲涼的黑白默片,不斷在她的腦袋裡盤旋播放……
如果說曾經的她還對玉帝有所期許,那麼從這一刻起她便知道,在這整個天界之中,絕不會出現對她伸出援手的人了……
陽清升為天,天至闊而分九重耳。而誕生于至清至闊之地的神,卻不肯給她留下分毫的地界存活。
即使她無數次地期盼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從未出手相助過,一次都不曾有過……哪怕隻有一次……
至此,她又被一次深刻的教訓所擊潰——是她太蠢,像她這般的惡怎麼能對旁人抱有希望?除了她自己以外,誰又會真的願意救她于水火?
至此,饕餮立毒誓,她必追求這天地間至高無上的強大力量,她絕不會使自己再陷如此囹圄,她定使曾經欺/壓她的神仙們千百倍償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