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臨近正午。
剛起了床,古爾芒就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間,又小跑到隔壁的格子門前使勁敲了敲。
“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你起來了嗎?”
“咔”地一聲,大門被打開。
“如你所見,古爾芒,”西弗勒斯冷着一張臉答完後,吐出一口氣,緩和了表情,又道:“以及,日安,古爾芒……嗯……我想,今天的天氣不錯。”
“是呀,今天的天氣很好呢!”說着,古爾芒邁着快樂的步伐,一步一跳地跟在西弗勒斯的後面,進了房間。
“西弗勒斯,小九說如果我想去的話,可以和她們一起加入送親的隊伍——而且,小九說了,那裡特别好玩呢!不過,很可惜,隻有女眷才能參加。”
“想去的話就去,不用特意跑來跟我炫耀一番。”西弗勒斯望着那張笑盈盈的臉龐,繃緊神經,努力去克制住自己習以為常的嘲諷語調,隻不過,他還是失敗了。
“我可沒有炫耀,西弗勒斯,我可是特意來向你分享我的快樂的!”古爾芒撇撇嘴,不以為然地挨着西弗勒斯旁邊的交椅坐下。
西弗勒斯沉默了片刻,垂下腦袋,低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罷,就是一陣寂靜無聲。
片刻後,突然,古爾芒驚奇道:“咦?”
聽見她發出的一聲驚詫般的疑惑,西弗勒斯轉頭的同時揚起脖子去瞧她。
猛地一下,他正對上一張放大的古爾芒的笑臉——鼻尖與鼻尖之間隻有半個拇指的距離,盡管如此,他還是能以管窺天的在腦中描畫出她古靈精怪的笑容。
“西弗勒斯,你怎麼啦,不開心嗎?”
呼吸的氣息打在西弗勒斯的下颌緣,太癢了,他霎時收回了前傾的背,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嗯——嗯——我猜,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古爾芒一隻手抱臂,一隻手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學着琢磨的樣子,說道,“你都不說‘你消停點兒’,或者,‘你别鬧了’,再或者‘讓我離你遠點了’……所以,你一定是做噩夢了——”
語畢,她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臂腕,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怕不怕——西弗勒斯,罵出來,心裡有郁結就是要罵出來,罵出來就不會不開心了?”
“你……讓我罵什麼?”
“罵什麼……罵我啊!”
“……”西弗勒斯的嘴角止不住地不停抽搐。
“啊!西弗勒斯,你怎麼這幅表情,你不要想歪了!我可沒有奇怪的癖好!唉……你别不開心了,雖然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但是沒有關系!”
正說着,她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樣,“放心吧,作為你的未婚妻,我非常樂意替你排憂解難!”
“呵,我可從來沒有罵過你……”
“誰說的,‘你消停點兒!’這不算罵嗎?”
“當然不算。”
“‘别鬧了!’這也不算罵嗎?”
“我肯定這個不算。”
“‘你離我遠點!’這絕對算是在罵我!”
“我說不算!”這一句,西弗勒斯幾乎快要吼了出來。
“哈哈哈哈——西弗勒斯,這樣才對嘛——這才是西弗勒斯嘛!”
西弗勒斯的喉頭一噎,掀起眼皮,再次把視線移向她。這時候,古爾芒已經捧着肚子跌坐在交椅上,裂開的嘴巴高興地怎麼也合不攏。
“惡劣的人!”西弗勒斯忍不住罵道。
“我就是惡劣的人!”正說着,古爾芒洋洋自得地揚起腦袋,就像佩戴上了最高榮譽的獎章一樣,“哈哈,令人惋惜的是,你就愛我這樣惡劣的人!”
西弗勒斯凝視着她那一臉驕傲無比的神情,他的唇邊沒止住自發的笑意。
“呵,小心遲到了!我怎麼記得儀式是在十二點開始的——”他開口,語氣如常,其實也是刻意收斂了些的刻薄。
“啊——怎麼已經這個時間了?救命啊!梅林也救不了我了!”古爾芒一屁股從交椅上彈起來,“晚上見,西弗勒斯!”話音未落,她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
今日的太陽還未落山,儀仗的最後一程落腳在西山的行宮中,這裡也是宴請各方賓客的宮殿。
古爾芒和西弗勒斯跟着獨猞的隊伍,幾十号人被一方巨型陣法瞬間傳送到行宮正殿門前。宮殿前的漢白玉階梯一層一層扶搖直上,襯得高處的大殿更一番莊嚴巍峨。
順着禮儀官的指引,各族各世家、各政派各勢力被大大小小地分散在階下或靠前或居中的位置,每個劃分出的區域衣着、口音都各不相同。大家外部井水不犯河水,内部裡又各自打得火熱,直到禮儀官一聲接着一聲從外向内傳喚着【儀式開始】,大家才齊齊安靜了下來。
一場無聊又無趣的長篇大論持續了兩三個小時,古爾芒挽着西弗勒斯的手臂,貼靠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等到氣勢恢宏的鼓樂一聲一聲地奏響起來,禮宴才終于開始了。
“我又餓又累……西弗勒斯,我又餓又累又困……”
“半個小時前你才睡醒。”
“那我現在就不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