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舊年的最後一天。

古爾芒和西弗勒斯一起泡在地窖裡，沉心研究着各自所面對的坩埚與書本。

古爾芒完成了複方湯劑的最後一次攪拌工作，可是眼前的魔藥成色讓她相當不滿意，不僅溶液的顔色有些渾濁，而且坩埚底部出現了小顆粒的沉澱。

“西弗勒斯！”古爾芒在旁邊等待着西弗勒斯結束了一個階段的筆記記錄，這才喊了他的名字，“你能幫我檢查一下盒子裡的魔藥藥材嗎？”

西弗勒斯探過腦袋，用戴着龍皮手套的手拾起了一紮流液草和一片幹非洲樹蛇皮。

半響以後，他冷冷開口道，“流液草曬得太幹了，幹非洲樹蛇皮也受了潮。”

“唉……我就知道……”古爾芒一臉挫敗地垂下了頭。

“你應該在列車上就提前檢查一遍藥材，這樣也不會浪費你那麼多的時間！”西弗勒斯忍不住斥道。

“我以為能補救的！”古爾芒大嚷着反駁道。

“所以——你幹了什麼？”西弗勒斯的黑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第一次攪拌完成後，多加入了一盎司的硝石锉末和兩耳草葉粉；還有第二階段，原本應該熬制12隻草蛉蟲，我也隻熬制了10隻……”

西弗勒斯抿緊雙唇，沉思道，“不錯的想法……但還是失敗了。”

古爾芒不确定地提議着：“或許應該再多加入兩盎司的雙角獸角粉？”

西弗勒斯先是聳起了眉頭，然後立刻抽出手邊空白的羊皮紙，又随手撿起一根自來水筆，随即就記錄起來。

他低着頭，筆尖飛快地移動着，“請繼續——”

……

下午四點鐘過了半，餓得饑腸辘辘的兩個人從地窖回到了客廳，廚房裡“丁零當啷”，今天的第二頓飯才終于上了桌。

“明天就要上學了，又要開始早起訓練了。”

“吃完飯以後也沒什麼事了，收拾好東西就可以早點休息。”

“你一說到休息，我就困了……”

西弗勒斯微微牽起嘴角，又低聲嘲諷道，“按照你的犯困速度，我恐怕你連飯還沒吃完就會睡着了。”

“哈哈，完全有可能！”古爾芒歡快地應下了，接着，她頓了頓，視線瞥到了側邊仍在發亮的裝飾燈，“聖誕樹怎麼辦，今晚就把它處理了嗎？”

“先放在那裡，”西弗勒斯的眼神中掠過一絲不舍，“等明天早上再銷毀吧……”

……

黃昏褪盡，夜色蹒跚而至。

古爾芒處理好了地窖的魔藥廢液，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她發覺自己沒什麼東西再需要帶到學校裡去了。于是，她提起油燈，踏上樓梯，準備到一樓收撿一下不必攜帶的書籍。

客廳過道的木桌上，燭台上的蠟燭流下了一顆蠟淚。搖晃的燈火旁，西弗勒斯正在計算着上個月的整月收支，由于同時存在着麻瓜和巫師兩種貨币之間的換算，所以書寫的過程并不容易。

古爾芒從樓道間走了出來，客廳角落的聖誕樹還閃爍着裝飾燈的光芒。屋内很靜，除了兩人的呼吸聲，隻剩下她輕巧的腳步聲和他筆尖的沙沙聲。

就在時候，變故就這樣突如其來地發生了。

“咚”地一聲，一陣幻影略過眼前。

古爾芒瞪大了眼睛，看見一隻小小的、瘦瘦的家養小精靈，憑空摔倒在過道的中央；他的腰上圍着一條髒兮兮的破布，全身都在痛苦地發着顫。他從趴着的地闆上顫顫悠悠地爬起來，嘴唇一直在無聲的蠕動着。

“家養小精靈？”西弗勒斯率先抽出了魔杖，直指着小精靈的方向，惡聲惡氣地質問道，“哪個家族派你來這裡的！”

“低賤的混血種……”模樣醜陋的家養小精靈嘟囔了一聲。

然而，西弗勒斯也未曾想到，下一秒鐘，小精靈的眼眶裡霎時蓄滿了淚水，大滴大滴的淚珠流過了他肉乎乎的大鼻子。他扭動着光秃秃的大腦袋，圓溜溜的眼睛掃視着屋内現有的兩個人。

“小主人雷古勒斯讓克利切把這個東西送到蜘蛛尾巷19号——送到斯内普先生和道小姐的手上，小主人讓克利切請求道小姐毀掉它……小主人雷古勒斯讓克利切請求道小姐……”

家養小精靈把一段話反反複複地重複着，他的手裡還死死攥着一個栓有吊墜的盒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古爾芒一臉懵逼地看着情緒失常的克利切，大吼着問道，“雷古勒斯呢？他想幹什麼？他現在在哪裡！”

一連串的提問過後，克利切低聲的嗚咽變成了尖利的哭叫。

“在一個山洞裡……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小主人主動把克利切交給了黑魔王，小主人讓克利切聽從黑魔王的指示……克利切跟着黑魔王到了海邊的一個洞穴裡，洞穴深處是一個山洞，山洞裡有一個很大的黑湖……”

古爾芒目光怔怔地望了一眼西弗勒斯，他皺着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的存在。

“黑魔王讓克利切劃船送他上島，克利切照做了，因為小主人說過讓克利切聽從黑魔王的指示……島上有一個裝滿了藥……藥水的盆，黑魔王又讓克利切喝完它，克利切照做了，因為小主人說過讓克利切聽從黑魔王的指示……”

說到這裡時，克利切的眼淚和鼻涕已經糊滿了他的整張臉，他渾身都在戰栗，就連捧着盒子的手指尖也在顫抖。

“克利切喝光了……藥水，可是克利切的身體就像被扔進火裡燃燒一樣……克利切哭喊着要小主人救救他……克利切很害怕……克利切看見了黑魔王把一個盒子放在空盆裡……他還用更多的藥水把石盆給裝滿了……”

“黑魔王劃船走了，把克利切一個人留在小島上……克利切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可是克利切太口渴了，克利切爬到湖邊上想喝些水……突然出現了很多的手，是死人的骨頭，它們從水裡伸出來，它們想把克利切拉下水……”

“是雷古勒斯救了你嗎？”古爾芒連忙問道。

“是小主人！克利切聽見了，小主人雷古勒斯讓克利切回來！”

聽到這裡，古爾芒皺了皺鼻子，又向西弗勒斯投去了困惑不解的目光。

“大概是移形換影，”西弗勒斯解釋道，“家養小精靈可以直接移形換影到他的主人雷古勒斯.布萊克的身邊。”

古爾芒歎道，“既然這樣，你也安全了——”

克利切尖叫着打斷了古爾芒的話，“克利切安全了！克利切回到了小主人身邊！”

他頓了頓，興奮的模樣并沒有持續下去，兩隻蝙蝠般的大耳朵很快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