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嘉慧詭異地沉默了一會,說:“我坐地鐵來的。”
但錢包裡裝着吳霖給的銀行卡。
“哎呀,這個正常啦~”Tina的聲音拉出嬌媚誘人的尾音,“包租公包租婆穿人字拖上街的多的是,咱這裡哪有那麼多講究。”
錢萊忙不疊點頭,盡管他仍然沒搞清楚眼下到底哪一種情況,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鐘嘉慧在渾身冒金光。
賺錢嘛,不寒摻。
他伸手給鐘嘉慧倒了一杯水,請她坐下歇一口氣,笑着說:“咱倆向來趣味相投…你先别急着否認,給你放幾天假,回去好好想想嘛。”
鐘嘉慧也不知道,但有一點無法否認的是,她向來對羅芸那種舒緩輕柔的風格不感冒。
說來奇怪,羅芸那種來去如風的人,作的曲子卻是溫柔細膩娓娓道來。
錢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戲,忙循循善誘:“做咱這一行的人最忌憚的是人雲亦雲随波逐流,小鐘啊,什麼是最适合你的我心裡還是清楚的。”
他就差直白地說:“跟着我吧,這是最适合你的,最好給我投點錢。”
自然,一個成熟的老闆不會這麼說,他隻會說:“目前工作室正處于發展的重要節點,我想多拉幾個投資人,你也知道,投資人對作品的話語權不輕的…”
Tina哼了一聲。
錢萊沒理她,繼續說:“有時候我想往東他們指西,我也很難做的好嘛——羅芸就是太天真太想當然了,做音樂哪有那麼簡單。”
如果能有一筆巨額資金注入,投資人又不整幺蛾子…Tina是天使般的投資人,她一向不管錢萊搞什麼,隻要求他賣身,但其他投資人可不是。
“嘉慧啊,剛做完手術肯定沒恢複好,給你放個假,回去讓腦子清醒清醒哈。”
他親自把鐘嘉慧送出門,依依不舍地朝她揮手,等她沒了蹤影,忽地變了臉色,甜膩膩笑着問:“親愛的,你說這有用嗎?”
“不知道啊。”Tina噼裡啪啦地發着消息,“要我說,你還是跟我回去做上門女婿吧,多輕松。”
“你家老爺子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要是我真的吃了軟飯,還不得給他磋磨死。”錢萊捏了捏她的手,“小鐘這人最好說話,你就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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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嘉慧趕上了回家的末班車,她一把推開了大門,踢掉鞋子往卧室走去。
客廳是暗着的,卧室也暗着,她一巴掌拍開廁所燈,打開水龍頭抹了把臉。
她把臉浸入溫熱的自來水時,廁所門忽然被人無聲地打開,正當她擡起頭,沉默着摸了一把水氣氤氲的鏡面,睜大眼睛觀察來人是誰時,他沉沉開了口:“你出去了?”
是吳霖。
鐘嘉慧頂着滿臉水漬回頭,眨巴了幾次眼才将睫毛上的水珠抖下來,兩人就這麼在逼仄的距離面面相觑着。
“…啊,對。”
“醫生的話你是當耳邊風了嗎?把臉給擦幹淨。”吳霖取下毛巾遞給她,“卧床修養少動彈有助于術後修複,看來你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
鐘嘉慧默默用毛巾蓋住臉,過了一會,她聽見吳霖在她頭上冷冷地說:“下雨不打傘在雨裡轉圈,做個手術到處亂跑,鐘嘉慧,你挺有能耐嘛。”
“——我身體還不錯。”鐘嘉慧忍不住小小聲反駁,“這幾年都沒生過病。”
吳霖哼笑一聲,一把扯走她臉上的毛巾,随手丢到髒衣簍裡:“哈,感情你是流年不利,陰溝裡翻船啊。”
沒了毛巾的遮擋,鐘嘉慧不得不直面吳霖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緊緊地盯着她,就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吞吃了一般。
“鐘嘉慧,我知道我沒有理由對你的生活習慣,對你的工作做評判。”
在昏黃的浴室燈下,吳霖的瞳孔反射着燈管透亮的光澤,眼睛明亮得出奇,牙關輕咬,眉峰下壓,與暖光照耀的肌膚極為巧妙地融合成一種特殊的冷厲氣質,自他口中吐出的話語也帶上了光的溫暖。
“我會盡可能的尊重你的選擇,支持你的決定,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說,但在此之前,請你先對你的身體上心。”
鐘嘉慧微微張了張嘴,她看見吳霖認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緊接着視線下移,那靜靜抿着的嘴唇微張,又瞬間抿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
浴室,暖光燈,濕潤的洗手台,狹窄的距離,灼熱的氣息,湧動着的熱血。
吳霖敏銳地注意到鐘嘉慧花瓣似的唇瓣輕輕張開,他的眼睫忽地一顫,心中升起的無端希冀讓他渾身燥熱。
鐘嘉慧向他邁近小小的一步。
他瞬間觸電了似的渾身一僵,低頭凝視着她,啞着聲音喚她的名字,兩個字在舌尖輾轉許久方眷戀地放出來:“嘉慧…”
“啊,那個…”鐘嘉慧慢吞吞地指了指門外,“你讓一下,我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