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想起來昨天想看的千燈樓的拍攝，應該也快要開始了。她連忙起來去洗漱，穿了件長大衣就出門了。

今天的拍攝是在另一個場地，也是這座影視城内被常用到的一個場景。千燈樓是她小說中很重點描繪的一個地點。白蕪和段紫瑛初見，三師兄和千燈樓的名妓百合約定私奔，白蕪發現大師兄背叛蓮花谷并與南诏勾結，都發生在這個樓裡。

許諾到片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天氣很好，晚霞鋪開，一層一層像是海浪一樣的雲，很有層次地暈染在天邊，月亮浮在雲層間。千燈樓上，千盞花燈同時亮起，洛陽城内一片繁華。

她在書中寫的這一幕，是東京城最後的繁華，也是梁王朝的回光返照。王朝将要坍塌之時候，繁華會更加耀目。這也是讓她寫的時候很難過的一點。那種感覺，就像是朱顔辭鏡花辭樹，最是人間留不住。男主和女主在這個時候的初遇，是偶然，也是必然，而後的悲劇，也是自然而然。

導演看她來了，朝她點了點頭。

“年輕人這麼敬業，好得很。”

許諾受寵若驚。淩天凱是出了名的對工作嚴苛，能在工作場合得他一句誇獎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這次合作下來，許諾對影視圈有了一點初印象，至少這次合作的團隊都是讓人很舒服的。如果有下次機會，還是很願意合作的。

那邊，千燈樓三樓的圍欄處，季書懿已經化好妝、做好了造型，穿着一身白色的狐裘大氅，遺世獨立地站在樓上。從高處往底下望去，驟然間他的眸光緊縮，他看到了許諾正站在下面。随即，他臉上隐隐出現了一點笑意。

導演以為他是在走戲，很滿意他剛剛的那個表情轉換。

“非常好，就是這個感覺。阿懿，待會就按照這個感覺來。各部門準備一下開拍。”

段紫瑛站在千燈樓上，看遠處雲層奇谲，底下人潮洶湧，整座城市千燈長明，好不熱鬧。而他此時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奔跑的白蕪。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貂裘外袍，跟在她三師兄身後，穿梭在人群中，面龐如玉。段紫瑛從小生活在大理的皇宮，宮内高牆森森，政權争奪不見血光，卻陰狠毒辣。他從未見過像白蕪這樣有着如此幹淨笑容的女子。他眼中瞬間有了深深的好奇和欣喜。

許諾站在導演身後，看着監視器中季書懿的演繹，不得不說，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情緒轉換太自然了，層次遞進很細膩。

“Cut!”

導演喊咔的聲音把她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剛才那條可以，過。再拍一條全景，女主還有群演都安排過來走一遍。”

等下一條的間隙，許諾有點無聊，看了眼還在樓上的季書懿，發現他的眼睛很熾熱地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許諾環顧四周，這個方向，除了導演，制片人枚清，就隻有她了。她的直覺告訴她，季書懿在看的是她。可是她不知道他這是何意，又覺得自己并沒有什麼可心虛的地方，反而大大方方地回視過去。

季書懿見她這樣，反而激起了鬥志。兩個人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非要在這上面一較高下。你盯過來，我盯過去。季書懿看到她這個樣子，反而笑了，心裡隻覺得許諾真是可愛極了。

許諾看他笑了，突然覺得自己很幼稚，最後還是轉過頭去看地下的群演們了。

唐虞和飾演三師兄尤景龍的方子逸也都已經站好位了。許諾仔細看了眼，發現這個劇組的主演顔值很都高。方子逸長得白皙，濃眉大眼，是和季書懿截然不同的一種長相，但也算得上是很頂級的帥哥了。怪不得林藍之前聽說方子逸在這裡面隻是演一個男五号，簡直是扼腕歎息，“暴殄天物啊，給我四個億，真的是同e不同命。”

這個說法，林藍還專門給她科普過。論壇有樂子人網友總結出來當今娛樂圈四e，又叫“給我四個億”，說的是95生裡面的四個人，季書懿，方子逸，侯晨奕，祁易。這四個人咖位雖然相差很多，但正好每個名字裡面都有一個e，而且顔值都還不錯，都是追星夢女們的垂涎對象。這也是娛樂圈營銷的一種慣用手法了，下位者要想往上冒頭，很多都是捆綁着上位者。營銷号最喜歡捆綁，四大頂流，四大小花，四美，四醜，四普……四無盡頭，簡直是樂此不疲。這“給我四個億”聽上去還挺朗朗上口的，加上季書懿還被列在内，瞬間有了流量。捆綁營銷久了，網友們一說起e，立馬能聯想到這幾個人，說到底，還是身為頂流的季書懿虧了。

不過林藍說的也沒錯，季書懿和方子逸，同e不同命，一個是紅透半邊天的頂流，一個就隻能做襯托紅花的綠葉。她站在那看了方子逸有一會兒，知道問題在哪了。方子逸，帥則帥矣，但也就是空有一張帥臉了，演技的确平平。

“要不你把男五号的戲多寫一點，讓這個小帥哥也多露露面嘛。”林藍對于帥哥幾乎是來者不拒，看到方子逸那張臉，甚至這樣跟許諾請求。

“你還真的是博愛啊，林藍藍。”

“說什麼呢，帥哥可是人類共有财富。”林藍隻是讪笑。

許諾肯定不會那樣做。不是咖位配不配的問題，而是加戲這種行為本來就是對原作的不尊重。在劇情線索都合理的情況下，強行加戲隻會讓整個作品完蛋，還是需要把握好主次重點的。

那邊，群戲也拍得很順利，拍了三條，過了一條，保了一條。導演看起來也很滿意。

拍完這個場景，接下來就是要拍女主的一些近景鏡頭，沒季書懿什麼事了。

唐虞今天這個裝扮看上去很少女，粉嘟嘟的，妝面也是很幹淨的，像個水蜜桃。許諾坐在監視器後邊，看着心情愉悅。

季書懿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她身邊來了，“嘿。”

她差點被吓到。

“剛剛那一場，我算是站得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