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坐在位置上,一隻手撐着愈來愈沉重的腦袋,另一隻手握着支黑筆忙着在英語閱讀理解的文章中圈圈畫畫。
文章又臭又長,那些或長或短的單詞在他眼中逐漸變得曲曲繞繞,猶如一個個變形的黑蝌蚪遊來遊去,夏澤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
“夏澤?”
桌旁檢查作業的依婷發現他在打瞌睡,提醒道。
聽到老師的聲音,夏澤猛地擡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依婷抿唇輕笑,實際上,夏澤長得和夏楚昱很像,隻不過五官還沒長開,就連性格也更天真,比起成年男人的夏楚昱好拿捏多了。
“老師。”夏澤抓抓自己的頭發,看着卷子上歪歪扭扭的ABCD,實在是提不起寫作業的興趣,于是讨價還價道,“今天能不能少寫一張英語卷子啊?”
誰讓自己最近剛看了一場國際體育賽事,此刻他的愛國之心熊熊燃燒,實在是看不得一丁點兒洋文啊!
依婷在夏澤旁邊輕輕坐下,眼裡流露出一抹關切,但嘴角的弧度似乎藏着一點說不清的意味。
“恐怕不行哦……”她狀似為難地猶豫了一下,輕輕歎了一口氣,語氣裡有些為難,“宋晚姐真的很嚴格,她的安排你也知道,不是我能輕易改動的。”她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卷子的邊緣,仿佛這份無奈讓她也深感疲憊。
“這麼嚴格?”夏澤聽到是宋晚的要求,瞬間皮球洩氣,想偷懶的心頓時歇了,嘴裡嘟哝着,“簡直是魔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班主任!”
依婷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下,捕捉到夏澤的埋怨。
她的耳力極好,對方的聲音雖輕,但她聽得一清二楚。
依婷面上的笑意加深,但很快又收斂,裝作沒聽到的樣子,聲音略顯溫柔:“其實我和她提過的,暑假本該是放松的時候,像你這樣的學生,成績也不差,真的沒必要每天都這麼辛苦。”
“明明很多學生都是在寒假才開始寫作業的,怎麼偏偏你就不能過上那麼無憂無慮的暑假生活呢?”
老師的話的确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夏澤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
她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但是不知為什麼,夏澤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如果是同學這樣說也就算了,老師也會說這種話嗎?
好像在暗示什麼……
等等,暑假作業留到開學前才寫……分明就是在點他啊!
自己之前的假期基本上都是這麼過來的,一支筆,一個晚上,一個奇迹。
夏澤被依婷這麼一說,都有點心虛了,老師不會在反話正說吧?
因為嚴格說來甯心湖學校的作業壓力不算很重,他們學校大部分學生的未來都不主要依賴成績。隻是畢竟他馬上就升初三了,暑假要是不稍微多做點題,恐怕開學大腦就一貧如洗,什麼都不記得了。
“小晚姐原本還打算讓你再多補習一下英語和數學。”
依婷沒看到他的表情,繼續道,“唉,這負擔未免太重了!”
夏澤撓撓頭,補習英語和數學分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怎麼從老師嘴裡,像是那個人故意“虐待”自己一樣。
況且他也不是不能出去玩吧,隻不過是個人的選擇罷了。
畢竟現在外面可是三十多度高溫,與其一身臭汗地回來,不如在家多來兩把遊戲。
夏澤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又被不看眼色的老師打斷。
“小晚姐的大部分時間好像都在陪伴夏恬小姐,母女倆形影不離。小澤你卻……唉……”她的話音漸漸低了下去,似乎說不下去了。
本來還因為困意有些意識不清的夏澤,這會子倒是敏銳捕捉到了她話裡隐隐約約的挑撥離間,頓時皺起了眉頭。
老師今天說話也真是莫名其妙的,夏恬才剛滿四歲,性格又黏人,不光是跟她媽媽形影不離,親爹、管家哥、自己、好哥們……她找到誰就和誰玩,願意當每個人的小尾巴,這有什麼問題呢?
何況自己都初中了,難道非要宋晚也圍在自己身邊形影不離,才算是對自己好嗎?
光是想了想宋晚每天都對自己噓寒問暖,盯着他學習的場景,夏澤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他和後媽就保持現在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挺好的。
見依婷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夏澤趕緊開口道:“老師,我寫英語的時候,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依婷見他沒有附和自己的話,有些尴尬,隻好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來,低頭繼續檢查手上拿着的作業。
瞥見她臉上微妙的表情變化,夏澤才有一種莫名的爽快之感。
雖然他會小聲嘀咕那個人的這這那那,但是甘老師畢竟不是他們家裡人,自己以後也要注意,别讓外人聽去,還以為那個誰真虐待誰了。
嗯嗯,正直如他,隻是聽不得子虛烏有的謠言罷了!
*
宋晚躺在房間的床上,正猶豫着該如何向夏楚昱的得力幹将——辛淼助理,發送好友驗證信息。
稱呼自己是夏太太?
那豈不是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要了?
直接稱呼自己為宋晚?
以她這個低調勁,還不知道人家認不認得自己。
思來想去,十分講究首因效應的宋晚,選擇打去長長的備注信息。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你好,我是宋晚,夏楚昱的現任妻子。”
沒想到,對方秒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