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宋耀祖他們離開樓梯間,夏澤才悄悄地走下樓。
他厭惡地盯着台階上散落的灰燼和煙蒂,而宋耀祖就連煙灰都比不上。
既然連煙灰都不如,那不就是人渣?
反正是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留下惡心垃圾的渣滓般的存在。
夏澤看了看自己手機上的錄音,當然應該告訴公司真正的老闆,也就是他爸。
宋耀祖可是夏氏公司的員工,如今若是鬧出來職場性騷擾的醜聞,他爹親自處理,最是一個合情合理。
到時候,既能夠讓宋耀祖這個蛀蟲從公司裡麻溜兒滾蛋,又能夠把他扭送進看守所吃牢飯,簡直就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雕的好主意。
但一想到還得和爸解釋一堆事情,他就覺得頭疼。
畢竟得從自己找借口進公司開始圓。
夏澤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還是決定再搜集多一些證據,再行動。
現在,宋耀祖在他眼中,和一個行走的罪犯沒有任何區别。
“夏澤。”
他剛走出樓梯間,正好迎面遇上經理,對方笑吟吟地向他打招呼。
“李經理好。”夏澤微微颔首,瞬間從原本煩躁不安切換為彬彬有禮的小男孩。
“你的采訪完成得怎麼樣了?”李經理笑道,這也是夏澤最後一次來公司參觀學習了。
同樣是作為和老總“沾親帶故”進來的關系戶,一段時間下來,他也發現這個真太子反而不如狐假虎威的某些人難相處,反而挺禮貌。
有時候他都會想,自個兒家裡的小孩要是有這麼懂事就好了。
所以每每見到夏澤,李經理也難免像長輩似的關心兩句。
“呃……”夏澤壓根兒沒有這個作業,隻能含糊其辭,“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再潤色潤色就好了。”
“還是你們年輕人有本事啊!”李經理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
夏澤實在不好意思,差點轉身就逃了。
兩腳抹油之前,他又想起剛剛樓梯間裡的事,面上随口一問,“對了,”夏澤盡量狀似無意:“我記得宋組長的部門裡是不是有個叫……梁媛媛的實習生?”
“嘶……是有這麼一個人。”李經理努力回想一下,疑惑道:“你認識她?”
“有點關系。”夏澤扯了個小謊:“她是我同學的表姐。我同學讓我代他問個好,她位置在哪呢?”
聽了他的話,李經理倒是有些為難的樣子,沉吟道:“可她之前連續曠工了很多天,今天又突然不打招呼就早退,嚴重違反了咱們的實習生合約,所以公司打算辭退她。”
“早退?”夏澤學着周知凡平時的樣子,将畢生演技發揮得淋漓盡緻,語氣一波三折。
他一臉難以置信,“不會吧!是不是生病了?公司沒有派人去關心關心?”
“宋組長說是有聯系過她,但對方什麼也沒有說。”李經理十分抱歉地笑笑。
他們畢竟是一個大公司,一般來說同期的實習生都有幾十個之多,所以并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實習生而破例。
宋耀祖去聯系梁媛媛?
夏澤在心裡大翻白眼,簡直就是老鼠看米倉,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這樣吧!”他大大方方道,“不如您把梁媛媛的聯系方式發給我吧,我答應了同學,得把心意帶到。實在有什麼事,我還可以替同學去關心一下。”
李經理想了想,既然夏澤這個太子爺都開金口了,又口口聲聲說認識梁媛媛,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行啊。”
他遂答應道。
*
拿到了梁媛媛的聯系方式,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先去聯系對方。
但夏澤拿起手機,在撥号之前又猶豫了。
他應該說什麼?
自己既沒有作為她表弟的同學,又不是公司裡的正式員工,如何能夠名正言順地為她主持公道?
貿貿然就問起這種敏感話題豈不是很引人懷疑?
萬一對方覺得自己是和宋耀祖一夥兒的怎麼辦?
夏澤的腦袋裡又開始冒起了一連串的小問号,他放下手機,眉心忍不住蹙起。
對了!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眼睛亮了。
梁媛媛不是應該還有一封舉報信嗎,為什麼自己剛剛和李經理對話時提起來她,李經理卻什麼也沒有說呢?
是刻意隐瞞了,還是說他沒有收到這封舉報信?
如果李經理有心包庇這些醜事,防着自己,按道理,也不會這麼毫無防備地把電話給他了。
但是遞進去的信,怎麼還能沒看到呢?
夏澤的腦袋裡有千頭萬緒,許多問題都叩問着他,太陽穴脹得生疼,比做英語閱讀還讓人難受。
自己的貿然行動很可能會再一次傷害到對方,而按兵不動又有可能錯過讓宋耀祖付出代價的時機,無法為後媽姐出氣。
平心而論,夏澤是真的很想利用宋耀祖職場性騷擾的事情,将他狠狠釘死在看守所裡,讓他再也生不起風浪。
但一想到和自己素昧平生的梁媛媛,聽起來隻是一個很無辜的普通人,這件事對她的傷害很大吧?
她會願意将内心深處的傷痕展示給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