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的廣泱城,毫不誇張的說:比京城還繁華。
現又正逢桃花盛開,季銘玉和梁文春漫步在小道街坊中,空氣中隐隐聞到些許桃花酒香。
梁文春起了興,梁大人禁止家中小輩碰酒,但所謂越得不到越想要。
花了三錢買了一壇,梁文春邀請着季銘玉也一起喝。
季銘玉推脫不得,歎氣隻好應允下,梁文春找那位店家要了酒杯,兩人就靠在橋邊,一人一杯的喝着。
幾杯下肚,後勁開始漫上大腦,季銘玉尚還能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還可以穩住心神,梁文春早就喝得失了魂。
遠處店家瞧見他倆的窘樣,大咧咧地笑說:“倆小家夥還想學着大人飲酒!來來來,我給你們做了醒酒湯!”
“嗝......多謝,二哥,”回頭不見人,季銘玉酒醒了一半,聽到鼾聲,尋着聲音找到已經醉倒在橋下的梁文春。
四仰八叉地趴在草地上,嘴上支支吾吾地說着還要喝。
店家好心,跑來抱起梁文春回了鋪子,季銘玉加緊腳步跟上前。
“你們不像本地人,從哪來的?”
店家盛了一碗醒酒湯,端給季銘玉,看着那一碗黑不溜秋的液體,季銘玉實在難以下咽。
“怕苦?”
“……”
季銘玉搖頭,又點頭。
“有蜜餞,喝了這個解酒的湯,我去給你拿。”
店家是個滿臉花白胡子的老人,店裡似乎也是他住的地方,季銘玉瞥見後面有個木床。
熬不住醉酒的副作用,季銘玉還是端起那碗黑色不明液體,一氣之下灌進嘴裡。
“嗯……好酸。”
“因為放了醋呀,能更快解酒,吃個蜜餞,”粗糙的大手攤開,上面躺着個布包,拆開包裝後,是一塊果肉飽滿的杏幹。
“謝謝,”季銘玉咬下一口,甜味濃郁,又将剩下的吃完。“他什麼時候可以醒?”
“呦,這可不好說,你們在這有認識的人嗎?”
“沒......”
“廣泱城的律法和京城的差不多,這就要到宵禁了,你們沒人來接的話,可能會被砍頭的!”
季銘玉體驗過躲官兵的時光,一旦露頭,直接被抓。
“有人接。”
店門外是一道竹青色身影,他步履矯健,動作又快又穩地走到季銘玉面前。
“太......”
“噓。”
“有人接就好!”店家走出門,雙手扶腰,仰起頭,“我也該關門咯!小家夥們回家吧!”
“可是這不是才開始夜市麼?”季銘玉問道。
“我家裡還有倆孩子等我做飯呢!”店家笑起來時,眉眼都夾到一起。
“既然這樣,我幫您收拾收拾!”
“嗨!不用不用!我隻是胡子白了,又不是老得動不了了,快走吧!”
季銘玉抱拳謝過,扶起梁文春,跟着那道竹青身影。
行至一處偏僻小道,季銘玉放下梁文春,活動着酸澀的手腕。
“想不到你真在廣泱城,”季銘玉從袖中找出那個布娃娃,袖口已經被髒泥染髒。
布娃娃伸到太子眼前,季銘玉語氣上多了一分怨怼:“為什麼把它丢掉?”
太子一直不開口,他隻是看着季銘玉,眼眶中溢滿了淚水。
季銘玉霎時呆住,他可沒說什麼重話吧?
下一刻,季銘玉被抱了個滿懷,雙手舉在半空要落不落的,萬千思緒掃過,季銘玉還是拍拍太子後背。
“暗衛說見到你時,我還不敢信,想不到你還活着,銘玉。”
“瘦了好多,都不好抱了,”太子擦掉落下的淚珠,他扭頭看着在地上的梁文春,“這是梁府二公子?”
“嗯,喝多了。”
梁文春的鼾聲不響,但在沒人的小巷子裡還是挺清晰的,時不時地還能聽見他砸吧嘴的聲音。
“走,來我家,”太子盛情邀請,季銘玉顧慮着皇後,沒敢跟着太子。
“怎麼了?”
“梁府馬車就在城外,我可以背着他回去的。”
太子饒了季銘玉一圈,又上手捏了下他的胳膊,“就你這體格,不到城門就被官兵抓着。”
“……”
“銘玉是怕我母後吧?”
季銘玉微不可察地點了頭,太子歎氣,一副果然如此的态度,說:“母後不在廣泱城,隻有我。”
打消了疑慮,季銘玉重新扶起梁文春,隻是卻被太子接過去。
“你細胳膊細腿的,把這二公子摔了,梁大人不得找你問話?”
“皇兄,多謝。”
“我可是你皇兄,謝什麼!”
季銘玉表面應下兄弟之稱,心裡卻起疑,他本就對突然出現的太子有些好奇。
即使他猜測過太子會在廣泱城,但真實的太子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倒有些蹊跷 。
太子的居所離小巷不遠,拐了三道後,見得一處府宅。
氣派程度不比在皇宮中的太子寝宮差,季銘玉甚至于以為這就是把寝宮搬來了。
太子名喚季遊,此時已有十七歲,舉手投足間已有了些皇室特有的做派。
這會看着季銘玉震驚的表情,以領路人身份帶着季銘玉入府。
“皇兄這院落屬實氣派,不知是何時建起來的?”季銘玉撫過假石,沒摸到一點灰塵,想是定有人每日擦拭。
“很久之前,”季遊喊來一個下人,吩咐着帶梁文春去客房休息。
梁文春一路上被推來讓去,剛要被下人接過時,他醒了。
“這是哪?”
季遊不避着他,十分自然地回答道:“太子府。”
“?”
梁文春誤以為自己還沒清醒,拽了一下季銘玉的衣角,投過來的目光充滿疑惑。
季遊見梁文春這模樣,也不作解釋,叫那下人直接帶走了他。
“和我說說,你是怎麼去了梁府的?”季遊走前面,季銘玉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