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想魏斯明了。
多年前的那根刺還留在沈渡白的身體裡,經過時間的推移越插越深,雖然不緻命,但總到特定時間刺痛,埋在沈渡白和魏斯明之間的鐘表,是用心跳,是用每一次血管的顫動記時的痛感程度表。
“沈渡白,”魏斯明開口“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現在還不知道答案。”
魏斯明不知道,在沈渡白眼裡,他是全世界唯一一個讨人喜歡的乖小孩,回答問題時要把手擡的筆直,最簡單的一道問題也要寫夠所有繁瑣的步驟。
很多時候,alpha都想告訴他你不用這麼認真,也不用這麼乖,因為世界并不是一篇寫滿問題的答卷,隻有一個标準答案。
但沈渡白偏偏是個不善言辭的alpha,所以他故意拉着魏斯明的手跑過整個校園,故意和他一起踩着鈴聲去摘樹上的楊梅,故意在教會魏斯明打撲克牌後往他臉上貼很多的紙條,甚至很幼稚地低頭跟小貓對話,一邊順着貓毛一邊低聲說不要害怕等一會會來喂你的哥哥,因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beta。
“沈渡白,”魏斯明又叫了一次alpha的名字,“我不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意思。”
魏斯明和沈渡白當然還不至于淪落到無話可聊的地步,可是當看到真人,又隻覺得恍若隔世,27歲的沈渡白,還是從前的那個天之驕子,甚至有了一層更加沉穩的外殼,魏斯明嗅不到一絲alpha身上曾獨有的味道:
搖擺的,纖弱但又高傲的孤獨,穿着寬大的校服上衣,随時都能以開玩笑的形式彈一下魏斯明的頭,然後再手欠地摸一下魏斯明的腕表。
那個在站在雪地裡落寞的,騎着單車的少年仰起頭,跨越時空告訴魏斯明,他不想再等待那盆仙人掌發芽了。
“其實有人來接機是一件很讓高興的事,”魏斯明說。
Alpha其實可以很自然地接一句,說我來接機你會高興嗎?
可是這太無恥了,沈渡白想,他提的問題太無恥,他的愛也太無恥。
魏斯明用的明明是最冷靜的聲調,可是每個字都像割在銀線上的一把鈍刀。
“很多年前,其實我去過一趟M大,”
考了兩次的雅思,很久才辦下來的護照,攢了兩個學期的錢,一直被戚慕說成膽小鬼的魏斯明獨自一個人坐上了那架前往異國的飛機。
魏斯明其實并不是一定要見到沈渡白,隻是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才知道兩萬公裡的距離遠遠不止是一個冰冷的數據,而是用每一次的思念丈量出來的鴻溝。
魏斯明隻是想離alpha近一點,僅此而已。
“飛機在淩晨降落機場的時候我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廊道,沒有想象中出國的興奮,沈渡白,我其實在想,你會不會适應陌生的語言環境,倒時差的時候會不會也很難受...”
魏斯明買了很多明信片,也寫了很多封沒有寄出去的信,在哪些斷章的信裡,beta用最誠懇的語調寫:
沈渡白,M大似乎比照片看上去更大,正午的陽光落在我的肩上,在一家據說有很多M大學生會光臨的冰淇淋店裡,我買了一個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它融化的實在太快,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才發現其實我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巧克力。
你出國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手機屏幕上都添加了兩地的天氣卡片,六個小時的時差,大洋彼岸每一天的天氣我都了解,很少的幾天,兩個空氣卡片上都顯示有雨,我撐着傘,有一瞬間很想問你有沒有帶傘。
我忘了,你從來沒有給我留過聯系方式。
你說我是個很奇怪的beta,大概是吧,坐在M大外的哪些咖啡館和那些墨西哥菜館裡,我猜測,沈渡白,你會喜歡哪款咖啡呢?
我還坐了很多班地鐵,摸清了一些能直達M大的路線,在許願噴泉旁,我扔出一枚硬币,雙手合十的一刹,卻忘了許的到底是什麼願。
我開始覺得人類本就是健忘的生物,但我好像不用擔心你會不會忘記我,因為我還不确定你有沒有真正記住我,我承認,我有點難過。
在一個紀念品店,我看到一個雕刻着兩匹馬的勳章,買下它後我很想賭氣地把它扔進垃圾桶,但我沒有,這是我在M國的最後一天,說起來,其實我從來沒有進去過M大一次,隻是站在門外,覺得離你非常近,也非常遠,空氣中也好像都是落寞的氣息。
坐在M大外的咖啡館,我點了一杯冰美式,咖啡沒有喝完,勳章也永遠被遺落在M國。
沈渡白,我沒有見到你。
車内飄着淡淡的古龍水味,但或許是因為車窗外的風雪的緣故,聞上去格外冷冽,是無形中帶着鋸齒的,讓人心碎的味道。
魏斯明接着說:“你問我我們的仙人掌會不會再發芽,但是沈渡白,我也是你随手丢掉的枯萎仙人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