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舟閉上了眼睛,眼角落了一滴清淚,長睫和喉嚨微動,在寬大的袖子中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李婉姝有些不忍的走上前去,從袖子中拿出帶着幽香的帕子遞給了男人。
“我沒事”俊美的男人泛紅的眼眶中帶着點點淚珠更顯得憐愛,李婉姝心中微動,拍了拍許硯舟的肩膀。
“隻要慶之需要,我可幫你,能登上宣甯王之位的隻有你,相信我”
“好,我想先自己試試,若是不行,還請阿姝幫我”
——
趙煜在醉仙樓的二樓包廂等着李婉姝,他心口怦怦跳,震耳欲聾,他手摸心口,清秀的臉上飛過一絲薄紅。
今夜正巧是晉州一年一度的乞巧節,青年男女都需帶上各式各樣的面具,女子若是遇到心儀男子可将手中刻着姓名的銀鈴铛交給對方,若是男子遇到心儀女子,則是将手中同樣刻着姓名的金鈴铛給到對方。
晉州相較之王都更為開放,乞巧節相當于是大型相親會,專門設立了一座雅樓供青年男女交談,是互相交換鈴铛才可由男方請說媒人登門拜訪。
趙煜看着手中的金鈴铛,心中一片歡喜,他想以此告知李婉姝他的心意。若是今日無法告知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對于趙煜來說,李婉姝是大淵的公主,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他本該将自己的心思藏匿住。可是,每當看到李婉姝,他總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趙煜一遍遍的在心裡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可是又一遍遍的沉淪。
過了生辰他就二十五了,母親一直在給他相看合适的姑娘定親,他是不願意的。可是子女又怎麼能拗得過父母。
他離他的月亮越來越遠,遠到他時常想抛棄一切,隻求能在李婉姝的身邊有一個名分,他甚至都不奢求李婉姝能夠愛他。
趙煜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夜景,大街上的少男少女雖是帶着面具,可依稀能夠看出臉上洋溢着青澀與害羞。
“蘭芝”有人喚了他。
趙煜回過神定眼望去,原來是他的心上人來了,并且還帶來了另一個男人。
趙煜不動聲色的攥緊了手中的鈴铛,他笑着問道:“殿下,這位是?”,那笑容中還帶着些許的不自然。
“這是我兒時的玩伴,宣甯王世子許硯舟。正好在晉州重逢,沒跟你說一聲就帶着來了,還請蘭芝見諒。慶之,這是我的好友趙煜,可是這晉州首富之子,今晚出來遊玩可是一定要吃窮他。”
李婉姝笑着介紹到,她還從來沒有過将自己的朋友們互相介紹的體驗。這會心中正是高興的時候。
因為身份的原因,李婉姝身邊真心實意的好朋友很少,所以能夠将自己兒時的玩伴和好朋友介紹認識,她心中自然是很高興的。
見李婉姝這麼說,趙煜隻好應聲回答道:“初次見面許公子,今日有些匆忙未曾備好酒菜,還請許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無妨,趙公子不用公子來公子去的,我跟阿姝一般喚你蘭芝可好?你也喚我慶之好了,你看如何?”
許硯舟一把映着山水畫的折扇打開扇了扇,再配上繡着的流光銀紋的淺藍色絲綢寬袍和豎着銀冠的馬尾,好一個俊秀的潇灑肆意少年郎。
在看着許硯舟身旁的李婉姝也是同樣的配色和發飾,兩個人如同一對璧人,周着的氛圍任誰看了都插不進去,還得誇一句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趙煜心中越發的苦澀,他開口道:“不勝榮幸”
宣甯王世子,這樣顯赫的身份,他這商賈之子連開口拒絕熟絡的機會都沒有。
這頓飯吃的趙煜心裡沒滋沒味,許是李婉姝察覺到了趙煜的沉默,在離開醉仙樓之後,她主動開口問道:“今夜是什麼節日麼蘭芝?為何有人戴面具有人不戴?”
“今天是晉州的乞巧節,未婚青年男女配對的節日,若是碰到中意的可将手中刻着姓名的鈴铛交給對方,若是互為交換可由男方請媒婆上門說親。”
趙煜勉強提起一個笑容,他耐心的解釋道。
“聽起來很有意思,我們也去刻個鈴铛湊湊熱鬧。”說完還不等二人回答便拽着二人向前走去。
這金銀鈴铛不似正常的密封球形,反倒是做成镂空性狀,還在外殼和球體上灑了不易被風吹走的閃粉,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正當李婉姝好奇的拿着手中的銀鈴铛細細觀賞之時,一隻破風而來的箭直直的沖過來,隐藏在人群中的侍衛閃身上前擡劍擋住了。
随後一支支箭如雨點般向李婉姝等人的方向襲來,人群中也冒出了不少蒙着黑布的殺手向三人殺過來。
李婉姝眼神淩厲的看着虎視眈眈看着她們的殺手,心中有些懊惱。對方人數衆多,以今日随行帶的侍衛,不可能毫發無傷的離開,更何況許硯舟的拳腳功夫勉強自保,就不用說趙煜還不會武功。
“帶他們兩個回翁府,通知洛湫和裴靳過來支援”吩咐完之後李婉姝便一個閃身抽出腰中的軟劍反殺了過去。
留了兩三個侍衛護送兩人離開,其餘的全部加入戰局。一時之間,大街上一片混亂,人群四散逃開,夾雜着孩童的哭聲和女人的尖叫。
李婉姝揮舞着手中的軟劍,面色難看,看這群殺手狠厲的招式,勢必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突然背後的殺手一劍直直的刺向李婉姝的後背,奈何她現在正和其他二人糾纏,來不及閃身躲開。
“dang”一把扇裡劍擋下了。
李婉姝回頭之時隻看到一抹淺藍色的身影轉着未開合的折扇抵擋着殺手的招式。隻見殺手躲過向頸間滑去的折扇,隐隐有銀光閃爍。
“許硯舟!”李婉姝惱怒的喊道,“為什麼要回來,不知道這裡危險嗎?”
原來被拉離亂圈的許硯舟孤身返回,原本實戰經驗不多的許世子此時也帶着斑斑血迹。
他随手抹了抹臉上刺客噴射出來的血點,飛身來到李婉姝的身邊,揮舞着折扇。
“阿姝,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面對,我做不到”
“傻子”李婉姝的臉上隐隐的染上一抹薄紅,不知是身後的火光照耀還是有了隐秘的心思。
殺手實在是太多了,已經是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看着身後的侍衛一個個的都倒下去,李婉姝冷靜下來,她看準時機,拉住許硯舟的手腕沖了出去。
“跑!”
寂靜的大街上此刻隻有不斷向前逃跑的李婉姝和許硯舟,身後的殺手也緊緊的追了過來。他們不停的穿梭在雜亂無章的巷子裡,李婉姝一個轉身跑進了黑暗的拐角,殺手們眼見失去了兩人的蹤迹,還在不停的搜索。
躲在黑暗中的二人此刻緊貼在一起,這是一個僅能容納一人的角落,李婉姝雙手放在許硯舟的胸前,整個人被他擁在懷裡。
奔跑後皮膚上滾燙的熱度通過布料傳遞在嬌嫩的雙手,手心下強勁而有力的心跳聲在黑暗的環境裡顯得那麼明顯。
許硯舟努力的抑制住臉上羞澀的表情,即使在看不見的黑暗裡。尋常人家在十五六歲就會給家中兒郎納妾或者挑選家中自資質較好的丫鬟為通房,像許硯舟這樣弱冠之年還未曾有過房中之事的純情青年少之又少。
直到沒有刺客的腳步聲之後,二人才松了口氣。
“咳”李婉姝感受着手心下面男人明顯過快的心跳,她有些尴尬的收了收指尖,輕聲問道:“慶之的心跳為何如此之快?”
“我……”男人一時語塞,想要解釋一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反而說不出口。
李婉姝借着月光看着許硯舟此刻的模樣,輕笑一聲,剛想開口,卻被身後一陣陣絢爛的煙花打斷。
姹紫嫣紅的煙花盡情的在黑暗的夜空中綻放,猶如一條彩色的星光瀑布直流而下,這種閃耀,就連高懸在夜色中的月亮此刻都要掩蓋鋒芒。
李婉姝擡頭靜靜的望着煙花,臉上帶着一絲她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愉悅。眸中帶着星光的,眼角下的淚痣在此刻熠熠生輝,許硯舟逐漸看癡了。
在絢麗的煙花照耀下的少女,那淺淺的笑容好像風一吹就散了,許硯舟的心頭有突然鈍鈍的難受起來。
這是和李婉姝重逢以來第一次見她這麼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