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會兒也顧不上仔細思考,風吹得越來越大,黎烈臉上神色莫測。樓晚橋将大衣裹緊:“咱們兩個未必誰會赢,不如等出山了再打一場。”
黎烈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發:“怎麼和你說不通呢,老子都說了沒想殺你……”
“但是老子想殺你啊。”樓晚橋語氣輕飄飄,翻身上了馬,“此地不宜久留,請吧,端王殿下。”
黎烈頓了頓,還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
遠處隐隐傳來喧嚣聲,樓晚橋轉頭一看,慢悠悠駕着馬走到黎烈身後:“看來還有山匪啊,端王,看看實力。”
他鼻息間輕嗤一聲,手中長劍映照着雪地寒芒:“不在話下。”
黎烈願意出力,樓晚橋自是樂意坐享其成。她對手下偷偷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先撤退。
端王帶的人比她多,與其讓屬下悄悄跟着不如傳信回去,到時候也能有個支援。
不過……這裡的山賊意外的有點多啊。他們進山才沒半日就遇見了兩撥,還來勢洶洶。
正當樓晚橋心下思索之際,忽而聽聞高處一陣嗡鳴聲。
她擡頭去看,神色忽而一變:“快走!”
雪崩了。
地面的震動與接連打鬥喧鬧引發了浩大的雪崩,樓晚橋奮力往旁邊跑,試圖避開雪崩的範圍,但在自然災害面前過于渺小。
黎烈跟在她的身邊,她也無心想那些爾虞我詐的事,一把拉過黎烈手腕按照記憶逆着山坡往上跑到先前躲藏的那塊巨石後。
眼前一片白茫茫,她疑心自己是被雪地的光映照得短暫失明,又不敢松懈閉上眼。肩膀忽而一沉,樓晚橋轉不過頭,但能感覺到黎烈壓了上來将她勉勉強強護住。
噢,看來拉對人了。雖然不知道黎烈出于什麼心态,但好歹是多了一份活下來的希望。黎烈不是蠢人,亦不會在這時對自己出手。
樓晚橋先前沒想那麼多,隻是多一個人能有些安全感,兩個人在這也有更大的存活機會。
之前沒看出來,黎烈還挺有“知恩圖報”的品德?
思緒有些混亂,控制不住想了許多,隻覺得耳畔一陣尖銳的鳴聲,又在某一時刻突然變得很安靜。
她閉着氣不敢動彈,在心底默默數着秒數生怕失去意識,隻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好似一直在計數,但又忽然忘記了上一秒的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渾身猛地一顫,驚醒過來。
身上很沉重,不知道壓了多少雪。樓晚橋勉強伸手摸索了一下,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慢慢撐着往上頂。
“呼……”
她單手扶着石頭支柱身體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又壓着聲嗓咳幾聲,伸手掃去衣服上的積雪。而後回過頭,看着被她翻到一側的黎烈。
樓晚橋蹲下身伸手探他脈搏,過了片刻輕輕松開。
人還活着。
她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态,總歸有些百味雜陳。樓晚橋想了想,稍作片刻恢複體力後還是拉着他胳膊将人背起來,一腳淺一腳深地踏進雪中。
……
“黎烈……挺沉。”
不記得多久沒說話了,當她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嘶啞充血,樓晚橋咽了咽唾沫,将黎烈放在地上。
她按着地圖尋到一處山洞勉強能休整躲藏,這樣不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山間,起碼不會被山匪輕易尋到。
身上的衣服被雪濡濕,寒意順着侵入四肢百骸,樓晚橋靠着石壁坐下,雙手攏在嘴邊連呵幾口熱氣。
太冷了。
或許是注視雪地太久了,如今在山洞中什麼也看不清,隻能勉勉強強分辨輪廓。樓晚橋又去看黎烈的狀态,順手給他喂了點水。
好在随身帶了些幹糧,應當能撐過今日。
樓晚橋雙手抱臂,歪着頭閉上眼淺眠。
體力很重要,如今能暫且休息一小段時間。
當她睜開眼時,黎烈已經醒了。樓晚橋一擡眼就對上了黎烈的雙眸。他正定定朝她望來,靠在那邊沒有動彈。
被他這不知所謂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樓晚橋挪了挪身子換個姿勢,順帶将幹糧掏出來啃。
黎烈仍是那樣盯着她。
什麼意思?
樓晚橋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平時不是很會說嗎,怎麼這會像啞了一樣。
這人……該不會……
她沉默了一下,低聲道:“你不會沒帶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