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ven and hell are everywhere, behind every wall and every window.
(天堂和地獄無處不在,它在每一堵牆,每一扇窗後面。)
神父死了,死于酒精中毒。
兇手是巴爾薩澤,一個大惡魔。
斯凱爾頓才剛認識他不久,可生命就像蝴蝶的翅膀那般脆弱,又像煙花那般轉瞬即逝——神父,赫尼斯神父死在了她眼前。諷刺的是,她卻救不了他,曾讓她引以為傲的魔法早就消失不見,如此弱小的她救不了任何人。
天使上前來救助,是收銀台那位穿着白襯衫的收銀員。可惜為時已晚。
斯凱爾頓說不出話來,她整個人軟在地上,從未如此近距離、如此真實地感受到一個人被折磨着死去的過程。她的雙手全被玻璃碎片給劃破了,以至于整個手掌都是紅色的。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停地把顫抖的手往自己衣服上蹭,絕對要把它蹭幹淨,然後再去拉緊赫尼斯神父的長外套。不能讓他冷着,因為他在臨死前還在喃喃自語着身上很冷。
天使抓住斯凱爾頓的手,遺憾地搖頭示意她停下動作,然後在神父的額頭上施與一吻。緊接着他悄悄張開羽翼,将她整個人摟在懷裡。斯凱爾頓抽噎着出聲,因為恐懼全身發抖,他就輕輕拍着斯凱爾頓的背,就像一位母親安撫嬰兒那樣安撫她,然後對站在貨架另一邊的惡魔——巴爾薩澤怒目而視。
隐匿于暗處的惡魔發出歡愉的笑聲,憤怒,哭泣與恐懼于他而言就是一場絕佳的享受,同時他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他要把所有妨礙他的人、與康斯坦丁扯上關系的人趕盡殺絕——他熱衷于制造死亡和哀嚎,他愛這種感覺愛到瘋。
巴爾薩澤的瞳孔閃爍着罪惡的、象征惡魔的血紅色的光芒,惡毒且貪婪的視線似乎要将斯凱爾頓整個人給生吞活剝,他不停蠕動嘴唇,仿佛在說——
你的死期到了。
……………………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恐怕這些詞隻能用來形容洛杉矶繁華的街道。菲格羅亞街到處都是潮服店、咖啡廳和酒吧,斯凱爾頓記得附近應該有一家很有名的潮店,可康斯坦丁走得很急,這讓他們沒時間去在乎别的東西,他們甚至連晚飯都快顧不上吃了。
“約翰,你當真要去午夜老爹那?”查斯隻是抽身去小吃攤買了幾個三明治和洋蔥圈就落下了好遠,他又氣喘籲籲地跑上來,“我在書上讀到過,午夜老爹是名義士,堅守着保持中立的誓言,約翰,他可是傳奇人物。”
“是啊。”康斯坦丁漫不經心地回複。
“你能把我帶進去嗎,約翰,求求你了,”查斯一邊走一邊哀求道,“你都準備把斯凱爾頓給帶進去了,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求你了,約翰,拜托。”
“誇張,真有這麼厲害?”斯凱爾頓嚼着三明治,半信半疑地看着查斯。
“天呐,你不看書的麼?你不知道嗎?”查斯激動得就差捧起斯凱爾頓的臉,怼在她面門前講了,還好康斯坦丁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這才将他倆給分開。
“行啊,你可以進去。”
“真的嗎?”
“能進去算你厲害。”康斯坦丁手夾着煙在查斯面前晃了晃,眼睛往斯凱爾頓的方向别有深意地瞥了一下,表示這句話同樣也是對斯凱爾頓講的,這惹得她無奈地聳聳肩——就知道不會有這麼簡單!
“為什麼這麼說?能進去……有暗号?暗号是什麼?……一頭熊?還是兩隻雲中鴨?”查斯激動得臉都紅了。
“去了就知道了。”康斯坦丁說,又吸了口煙。
“他真的還要繼續抽下去嗎?”斯凱爾頓對查斯說,接着咬了一口洋蔥圈。她本來是想出聲阻止他的,但轉念一想,反正得了癌症,橫豎都是死,無所謂放肆了,所以才會從一開始煙不離手。看着康斯坦丁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突然開始同情他了。
不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目的地。
這酒吧開設在地下負一層,順着樓梯往下走,整個區域都逐漸被暗紅色的燈光所覆蓋,讓氣氛變得格外的沉悶詭異。斯凱爾頓能看見一位壯漢守在入口處,壯漢瞧了他們一眼就立馬把他們給攔下,順手撚起一張卡牌舉在他們面前。
“長椅上兩隻蛙。”
康斯坦丁看都不看一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在壯漢放行後他迅速走入酒吧内,管都不管還被攔在外面的兩人。
斯凱爾頓感到很奇怪,她隻好去問查斯:“這就是暗号?他是怎麼看到背面的?透視眼?魔法?”
“大概吧……”查斯随意擺弄了下帽子,然後對斯凱爾頓笑了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看我的。”
“長椅上兩隻蛙。”他重複一遍康斯坦丁先前的話,緊接着要向裡走去,壯漢卻用一隻手擋住了他。
“什麼?難道不是這個嗎?”查斯整個人懵掉了,他無奈地甩着手,有點兒急,“不,不,我和那個人一起的,約翰!約翰!”他朝裡頭大喊幾句,可是沒有回應。
“我真和他是一起的!”他又強調一遍,然後把斯凱爾頓拉到前面來,“還有她!我們都是一起的!拜托……”他懇求着,見軟的不行,那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斯凱爾頓身上:“斯凱爾頓,随便說點什麼,就像…呃…在天上飛的狗什麼的,總之,靠你了。”
“我!?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暗号是什麼呀,”斯凱爾頓被強行推到了前頭,她隻好努力眯起眼睛硬着頭皮上了,“呃……老鼠?……拿金币的老鼠?”
卡牌翻轉了過來,查斯一瞬間就恍然大悟,他不甘心地說:“啊,長裙老鼠,當然是了,長裙老鼠……”下一秒,他就決定直接來硬的了。可是,就在他趁機要直接闖進去時,那壯漢卻緊握拳頭似乎是想要把他揍一頓,這讓他迅速停下動作,連忙認慫道:“我就試一下,隻是試試。”
斯凱爾頓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為什麼非進去不可?到外面等不行嗎?”
查斯環視四周,往後退了幾步,擺擺手以示妥協:“好吧,好吧,我不進去了,我們就在外頭等……唉,走吧。”
他悶悶不樂地爬上樓梯,斯凱爾頓隻能聳聳肩,然後強忍着笑意跟上去,因為剛剛的場面實在是好笑極了。不過在外頭他們也不是瞎等,總得找點事做打發時間。查斯先回去教堂把車給挪了過來,估計這來回一趟得讓他十分後悔先前為什麼不直接開車追上去。斯凱爾頓則蹲在路燈旁等查斯,等車停好後,查斯就焦急不安地站在門口。
“唉,我們進去不了……”他随意擺弄着帽子,唉聲歎氣地不停來回踱步,“希望約翰一切順利……也許是我靈視不過關吧,拜托,我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這麼念叨也不是辦法,你有聽過那個……呃,叫什麼,墨菲定律嗎?簡而言之就是,你越擔心什麼就會發生什麼,所以,放輕松點兒。”斯凱爾頓勸查斯放寬心,盡管她也隐隐覺得有些不安,但現在誰也不知道裡面的情況,隻能把事情往好處想了。
“我也想……你知道嗎,上帝和魔鬼曾打過一個賭,因為賭注上帝和魔鬼不能插手人間,衆天使和衆惡魔也不能直接幹預人間,午夜老爹的酒吧隻對混血雜種和超能力者開放,他中立的原則受到很多雜種天使和雜種惡魔的擁護,在世界的平衡被打破前,他是絕對不會出手的……”查斯一口氣說了很多,“所以,我覺得約翰這次去找午夜老爹會白幹一場……”
“雖然不太懂,可是,平衡不是被打破了麼?康斯坦丁之前對付的那個惡魔就想重回人間,他是這麼說的。”斯凱爾頓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她用手撐着腦袋說。
“不一定……據說午夜老爹以前一直都是約翰長期的敵人,而且他們一直都是不穩定的盟友關系,我不太肯定他會幫約翰——不過,這也掩蓋不了他是位傳奇人物的事兒。”
“好吧好吧,我越聽越糊塗,你為什麼不說其他事緩解一下焦慮?像天堂啊,地獄啊什麼的。”見查斯不說話,斯凱爾頓隻好擡頭望着月亮,這場景讓她忽然想到了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不知為何她自己少有的打開了話茬,“你知道大天使加百列嗎?我以前一直認為碰到天使是件不可能的事,可是先前我在教堂就和加百列說話了,一點都不緊張,但有點兒奇怪?她讓我感覺天使就在我們身邊,隻不過僞裝成普通人融入人群了,你覺得呢?”
“……不止是天使,還有惡魔。”
查斯嚴肅地說,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酒吧。
………………
康斯坦丁尋求午夜老爹幫助的行動如查斯所說的那樣落了空。他叫查斯開車回家,然後一個人悶不做聲地坐在桌前喝酒抽煙,這奇怪的氛圍讓斯凱爾頓隻好默默地吸着冰可樂在一旁等他冷靜下來。
一隻跳蛛爬上了桌子,康斯坦丁很氣憤地把酒杯扣下抓住它,然後往裡頭吐了一口煙。
“讓你也過過我的日子。”他說。
“……你也是真夠無聊的。”斯凱爾頓咬着吸管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吸煙有害健康麼?”
“也許吧,”康斯坦丁頭也不擡一下,“正是因為有害健康我才抽,也許你該祈禱我不至于下一秒就直接死掉。”
“說實話,你應該……”斯凱爾頓想不到接下來該說什麼好,果然面前坐着一個将死之人就會感覺很奇怪。她不想讓康斯坦丁繼續這樣下去,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還需要他的幫助,但不論怎麼說她還算是一個正常人,是有同情心的。可是現在空說漂亮話并不能對現狀起到任何作用和幫助,她隻能乖乖閉嘴。
正巧這時有人敲門,斯凱爾頓為了緩解沉悶的氣氛所以先康斯坦丁一步把門拉開。
“啊,請問康斯坦丁先生在嗎?”那位站在門口的女士——安吉拉·道森看見斯凱爾頓後微微顯得有點驚訝。
“就在那裡。”斯凱爾頓用拇指指向康斯坦丁的位置。
“噢,謝謝,我見過你,你是他的搭檔或合作夥伴之類的人嗎?“
“呃……應該…不算?”
“我知道了,請讓我和他說幾句話……”安吉拉大聲說,“康斯坦丁先生,我之前見過你,如果可以,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真是緣分,我記得你,不過我現在不太想說話。”康斯坦丁邊說邊走上前關門并對她下達逐客令,可惜這一舉動被安吉拉給用手擋下了。
“那你聽着就好了,”她亮出自己的警徽,“拜托了。”
康斯坦丁沒轍,隻好冷哼一聲放她進來,安吉拉這才能說明自己的來意:“我的妹妹在昨天遇害了,她是雷文斯卡精神病院的一名病人,在那裡跳了樓。”
“跳樓?你不是說她是遇害的嗎?”康斯坦丁随即又點上一根煙,他這句話正好也把斯凱爾頓的疑惑給問了出來,不過斯凱爾頓真覺得他似乎沒有煙就不能呼吸了一樣。
“對,伊莎貝爾是不會自殺的。”
“是啊,精神病人怎麼會自殺呢?”康斯坦丁在廚房裡走來走去搗鼓着玻璃杯,最後好不容易又拿了瓶酒來,“真是瘋了。”
“不會說話就少說點。”斯凱爾頓在一旁提醒道。
康斯坦丁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本來就不想說話。”緊接着他示意安吉拉繼續說下去。
“我聽說過你在這片轄區的大名,也知道你涉足的領域——神秘學,惡魔學,驅魔術。我妹妹在住院前患上了嚴重的妄想症,她開始談論惡魔和天使,我覺得她是被什麼人給蠱惑了,康斯坦丁先生。有人給她洗了腦,驅使她跳樓,可能是某種團體或邪教。”安吉爾頗為認真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聽起來很有道理,警探。如果是你認為的那樣,你是準備去把他們都給抓起來一個一個審問嗎?”康斯坦丁坐在椅子上問,“那我隻能祝你好運咯。”
“好吧,我以為以你的背景至少能給我指明方向。”
“當然,沒問題。”隻見他的手朝門口的方向一伸。
安吉拉明顯對此感到了失望,不過在短暫的沉默後她又笃定地開口:“我妹妹不是自殺,她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如果她自殺,她的靈魂……”
“靈魂将會直接下地獄……”康斯坦丁直視安吉拉的眼睛,繼續往下說,“在那裡她會被五馬分屍,在尖角與慘痛中無盡地掙紮,永世不得超生,對嗎?我說的對嗎?”
“……噢,你真該死。”
安吉拉實在控制不住情緒了,她狠狠痛罵他一句,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這正和了康斯坦丁之意。
真是精準踩雷,斯凱爾頓想,他早就該改改這氣人的說話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