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對于愛好吃瓜的張子芃來說,這又是一枚重彈。
但當事人的語氣淡得像杯子裡的白開水,顯然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将會引起什麼。
果不其然,張子芃一下來勁了,又轉頭問:“那,對方是誰啊?”
聞景和格外深沉地搖搖頭,“現在是他事業敏感期,不能說。”
鄭宇錫和張子芃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哎,你别是被騙了吧?”
“人家騙我什麼?人家一不缺錢二不缺權。”聞景和被他倆突然格外默契的反應逗笑了。
“騙~色~啊~”鄭宇錫賤兮兮拉着長音,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無意間聽清這句的姜晟,身形悄悄顫了一下,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張子芃還在一旁煞有其事地附和:“啊對,确實有那種新型‘仙人跳’。總之,寬進嚴出不是傳銷就是詐騙。”
是是是,對對對。
但這和詐騙到底有哪門子關系啊?!
“哎呀,總之現在不能說。等能說的時候,我帶你們見見人,你們就知道了。”
講完,聞景和端起張子芃的筆記本,繞過邊打量邊靠口型溝通的鄭宇錫和張子芃,親自送它回了它的老家上。
聞景和轉過身,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盯着整潔的桌面出神。
見他這樣,鄭宇錫和張子芃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向姜晟求救。
“你倆還是先把自己期末實驗數據跑完了,再去關心風花雪月吧。”
姜晟分給兩個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搖搖頭,“再說了,談戀愛這個事又不和做計算題一樣,非對即錯。老七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少打擾他。”
“哦。”鄭宇錫率先點點頭,趿拉着拖鞋,打了個哈欠,回了自己書桌前。
張子芃也隻好自覺地坐回了書桌前。
鄭宇錫關合筆記本的動靜有點大,和他書桌連一起的連容被吓了一跳。
見他繃着一張臉,隻參與了個開頭就戴耳機聽歌的連容一頭霧水,隻當他是又餓了急着去超市買吃的。
連容有些犯懶,随口拜托他:“幫我帶一桶泡面,最好别是辣的,一會兒放我桌上就行。”
鄭宇錫等他說完話,沉沉點頭應下了這事,轉而繼續悶着頭穿鞋襪。穿完鞋襪,鄭宇錫裝好筆記本,拎着電腦包就出了門。
宿舍内一下安靜下來。
連容後知後覺氣氛有些怪,摘下耳機,“嗯?你們剛剛說他啦?”
“沒有啊,就老大說讓我倆good good study。他就……”
張子芃轉了轉自己很少用在正事上的腦子,“他是不是五一期間出什麼事了?我記得他是咱們六個回家的裡面最早返校的。”
沒指望張子芃說出點什麼來,連容又轉而望向宿舍裡最為沉穩的姜晟,“老大,你有什麼頭緒嗎?”
姜晟沒說話,搖了搖頭,又一頭紮進建立實驗模型裡去了。
“沒事兒,我跟上去看看。”
聞景和脫下雙肩包,起身向外走,“也可能他就是昨晚通宵,睡眠不足導緻的心情煩躁。”
關好的門将裡面的一切都和聞景和隔絕開。
聞景和急慌慌地跑了幾個鄭宇錫平常閑待的地方,都沒找到他,最後在實驗室發現了神色偏冷的鄭宇錫。
聽見開門聲,鄭宇錫訝然地望向聞景和,“你怎麼來了?”
聞景和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在宿舍裡覺得煩,想着來實驗室心裡能靜一點。你呢?”
“我?”鄭宇錫指了指自己,抱臂幹笑了兩聲,“我沒什麼,就是想來實驗室跑數據。”
聞景和點點頭,拉出鄭宇錫前面的椅子,抱臂坐了上去,“那就好。哥幾個還以為是誰說話惹你不開心了。”
鄭宇錫垂頭默了一會兒,又搖頭笑笑,“沒有。是我自己跟自己賭氣。”
“這得倆小時起步吧。”
聞景和岔開話題的話正好和鄭宇錫的話撞了。
鄭宇錫愣了一下,朝他擺擺手,“這次期末實驗課題沒上次那麼大,一個小時就夠了。”
聞景和“哦”了一聲,一臉的愁雲慘重心事重重,“可能期末,也可能下學期,我就不在學校了。”
鄭宇錫僵硬地轉頭看向聞景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寫了滿臉。
聞景和迎着鄭宇錫的目光點了點頭,“我辦了休學。”
“為什麼?!”鄭宇錫不明白好好的他為什麼忽然辦休學。
“這怎麼說呢?”聞景和轉頭去盯在跑數據的量子計算機,像是在逃避什麼,“今年五一體檢,醫生建議我休學,具體的還不清楚。”
鄭宇錫被這個消息砸得差點兒站不住,靠着桌子緩了好一會兒,嗓音還發虛,“醫生沒說具體的……問題嗎?”
聞景和沒回答,笃定地反問道:“是因為姜晟的話嗎?”
“啊?”鄭宇錫腦子一下沒跟上他的腦回路,擔憂的情緒還停留在臉上,嘴卻跟上了,“不是。”
“我不是天才,我隻是……僥幸有機會能比大家提前走了幾年而已。”聞景和把笑憋回肚子裡,又提起些有的沒的,“不要拿我當榜樣,也不要和我比。”
鄭宇錫聽得雲霧缭繞的,隻能狐疑道:“為什麼?”
“拿我當榜樣,你是也想喝愛情這杯酒嗎?”聞景和又歎氣又搖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唉——愛情這杯酒~誰喝都會醉~”
歌的調子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逗得鄭宇錫笑罵:“你快閉嘴吧,會被投訴擾民和侵權的。”
之後,剛才還渾身低氣壓的人,現在在實驗室重地放聲大笑。
外邊那些學弟學妹們可絕對想不到啊。
剛才還渾身低氣壓的鄭宇錫學長,現在在實驗室重地笑彎了腰。
“那你打算怎麼辦?”鄭宇錫意識到自己笑得有點太放肆了,咳了兩聲,“我是說你的戀愛,休學的事我會幫你保密的。”
聞景和剛捋順的眉頭又擰到了一起,“不知道,我心裡特别亂。”
“我很想表白,但是,又不太敢。一是因為我的身體狀況現在并不明朗,二是害怕表白後現在的關系可能就……維持不下去了。”
聽完聞景和的話,鄭宇錫若有所思道:“聽上去,前有狼後有虎啊。”
聞景和發洩似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好似這樣就能把自己心裡瘋長的那些相思草都連根拔起一般。
“鄭二,你一向做參謀是把好手,給我點建議呗。”
“依我看,你還是表白吧。萬一對方拒絕了,甚至不想再做朋友,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呗。不表白的話,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畢竟,人這一輩子又能對幾個人動心呢。”
見聞景和頹廢地趴在桌子上,沒了動靜,鄭宇錫連忙又改了口,“其實,不表白也挺好的,求而不得才是常态嘛。”
半晌,聞景和手臂和桌子的夾縫裡才傳出來一聲悶悶的氣聲,“我再想想吧。”
鄭宇錫歎了口氣,得,談戀愛這事兒,還真是隻能當事人自己想辦法。
跑完數據後,鄭宇錫夾好一沓實驗數據材料,拍拍還在冥思苦想的聞景和,先行一步離開,到超市給連容提了一桶不辣的泡面回去。
偌大個實驗室,隻剩下聞景和趴在實驗桌上,眼裡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這股複雜的情緒裡包含了難過、心疼、害怕以及……留戀。或者說,正是因為偏心的留戀,才牽扯出了其他一系列的情緒。
愛這東西,伸手碰一碰,連死神都要自認倒黴地笑着栽個跟頭。
……
聞景和這一再想想,就想到了端午節放假,期末周都開始了。
自從和鄭宇錫談過之後,聞景和暫時把這事擱置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改編曲子當中。
直到東方淵提着行李箱,渾身濕淋淋地出現在自家門口,聞景和才再次想起來表白or不表白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