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神之眼的人類幹掉了你的一個切片?”
人偶爆笑,胸腔劇烈起伏,連接在身體上的導管随之晃動,管内氣泡翻騰。
他像是絲毫不在意自身的傷勢,深紫的液體自肢體破損處迸出。
散兵是前不久收到了第一席醜角的任務指令,于是從深淵漫長的鏖戰中脫身。
趁着出發前的準備時間,他來找博士修理幾年前就出現過負荷現象的肢體,沒成想正巧聽見博士的切片被普通人滅了一個的情報。
在他看來,□□的損毀遠比不上聽見了博士的笑料有意義。
博士皺起眉,一手按住散兵的胸口叫他停止動作,更換械具快速處理起來。
他為他的辛苦成果被毀而不滿,出言諷刺道:“距離你進入深淵不過十年,竟然出現了損毀,我開始懷疑你是否支撐得起計劃完成了。”
即便被壓制,散兵依舊笑着,唯獨在博士提到計劃時眼神冷冽了一瞬。
他不在乎惹怒博士,因為他知道造神計劃非他不可。
唯一一具神明容器,禦建鳴神主尊大禦所大人(雷電将軍)所鑄之身,造神的不二之選,他生而為此!
他和博士之間互惠互利,在造神計劃實現之前,博士不會對他怎麼樣,也不至于對他多好。
他很清楚博士隻把他當一件器物。
哦!人偶,多符合他的身份!
思及此,散兵沒了回怼的心情,輕嗤一聲,不再辯駁。
這次身體的損毀的确出乎他的預料,怪他輕視了深淵的臨死反撲,但出了差錯就是出了差錯,他不會否認自己的錯誤。
深淵的污染帶來的破損逐漸愈合,他阖眼等待修理結束。
突兀的安靜叫博士掃了散兵一眼。
隻見人偶面容恬靜,博士隐約将散兵和當年的傾奇者聯系在一起。
他心中生出些許滿足。
出于怪物的愛憫與嘲弄,他決定不去計較散兵這一次小小的冒犯。
博士仔細地打磨好軀幹與手臂的交接處,直到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處理好後,他開始收拾器材,一句“測試一下”之類的話也沒有說,他早就對此輕車熟駕,自信不會出半點差錯。
散兵也習以為常地穿好衣服,翻身跳下實驗台,向着門外走去。
木屐踏在地上,聲音在空蕩的實驗室回響。
博士無意傾聽,但不息演算的大腦記錄了能夠察覺的一切信息。
二十三步,二十四步……
“需要我幫你解決那個人類嗎?”
旋鈕開到最大,渾濁的液體落入下方的培養皿,培養皿内暗紅火光燒灼,“蒸發”出的絮狀物尖叫着消散。
博士一心二用,一邊回話一邊注視着暗紅火焰的變化,準備随時關停裝置。
“不用浪費力氣,我會在須彌和她見一面。而且我對這個素體很好奇,如果你想幫忙的話,注意别弄死了。”
散兵:“就這麼确定?”
博士的聲音帶着點漫不經心:“被殺掉的是二一六号,總是戴着黑白撞色面具的那個。在層岩巨淵被從身後一擊洞穿了四分之三的大腦,半秒後停止意識了。是有目的的偷襲呢。”
沒有得到正面的回答,散兵繼續追問:“你的切片做了什麼?”對于他們這種存在,半秒可以做很多事了。
博士擰緊旋鈕,将試管放到一旁靜置:“一瓶正在開發的藥劑,不知為何沒起到預期的效果,一份已經損毀的罐裝知識影像記錄。”
散兵猜那瓶沒發揮功效的藥劑就是博士對那個普通人感興趣的理由。
男人歎息道:“年輕總是更有沖勁,也不太成熟。”
他轉身面向散兵,沒有鳥喙面具遮擋的臉年輕英俊,透露着些許陰郁。
他低眉揚唇神情悲憫,眼中卻隻有冰冷漠然:“你該繼續工作了,人偶。公雞給了你最新的任務不是嗎?”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被博士研究也罷,在深淵戰鬥幾百年也罷,帶走刀匠以便于愚人衆在稻妻高層安插間諜也罷,無論是什麼樣的任務他都會全力去完成。
不被認可的他比任何人都更珍視執行官身份所蘊含的認可感。
散兵按着帽檐:“你把這件事告訴公雞了嗎?他估計巴不得這種好事多來幾次。”
一名執行官在外國被擊殺,多好的理由。
博士面露遺憾:“公雞運作了一番,奈何璃月的天權星實在手段過人。”竟然用他切片繁多這件事反咬至冬空口污蔑,破壞兩國關系。
他原本還想借這件事讓對方把素體交出來呢,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
散兵了解完事件全貌,轉身離開實驗室。
實驗室的大門開啟又關閉,封閉的空間重歸靜谧。
博士繼續投身于實驗中。
他還有很多想去驗證的【真相】。
散兵大步前行,早就等在遠處的愚人衆急忙走過來奉上連帽毛絨鬥篷,那是他的臨時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