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你們離開封界太久，也不好吧，會不會打草驚蛇？”

“小阿瑺别擔心，我們還在，就算不在五行封界，逃逸的小妖也好，還是想玩些手段的同族也罷，都翻不出什麼浪花的。”

容成墨熙捏了捏少女的鼻子，提到那些糟心的事情，墨綠色的瞳孔泛着漠然的冷光，在少女察覺前轉化成溫柔的笑意，如藤蔓般從少女腳尖蜿蜒而上，将其纏繞。

“依賴我們就好，旁的不要擔心。”

他們能成為霧山五行，靠得從來都是不容置疑的能力，他們真要是這麼好除掉，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呢。

溫瑺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容成墨熙的話，她隻是歪頭蹭了蹭木行溫暖的掌心，給予她想要的情緒價值，又恰到好處地不會被完全掌控，保持安全卻又不會逃離的距離。

“我真沒事了，求求墨熙高擡貴手啦——”

“真拿你沒辦法，去玩吧。”

依靠撒嬌重新獲得自由的溫瑺領着仙鶴飛快下樓，就怕她反悔。

“阿瑺，今天晚上我陪你！”

公儀楚人笑着接住少女，兩個小姑娘開開心心地商量晚上要玩點什麼，容成墨熙和軒轅神君下樓和申屠子夜彙合，三人将廚房收拾出來，省得她們半夜覓食沒有屯糧。

鑒于公儀楚人容易炸廚房的屬性，以及溫瑺的小鳥胃，聞人鏡懸準備去森林中找點洗洗就能吃或者開水燙一下涼拌就可以吃的食材。

溫瑺拎着籃子跟在聞人鏡懸身後，辨認出幾種能吃的菌子，以及一些看上去奇奇怪怪但是味道和橘子、梨味道差不多的水果。

聞人鏡懸也發現溫瑺有多受霧山中的生靈歡迎，但凡是她嘗過喜歡的，會有很多松鼠、鳥雀等小動物送過來，甚至還有一些小妖怪也會蹦蹦跳跳給她引路，為她摘花。

聞人鏡懸撓頭，看起來溫姐姐一個人生活确實不太需要擔心呢。

“鏡懸弟弟，這個給你！”

溫瑺将花環戴在頭上，鼓掌稱贊道：“超級好看！很适合鏡懸弟弟！”

“真的嗎？”

“真的！”

“謝謝溫姐姐！”

誰能拒絕一個乖巧的小奶狗呢？

溫瑺呼噜呼噜少年柔軟的短發，哄得他臉紅，半天都散不下去，隻能幫溫瑺拎着籃子往回走，心甘情願當苦力。

兩人回去後，都收獲了容成墨熙和公儀楚人的誇誇，申屠子夜按照約定給溫瑺重新搓了個升級版的木盆，領着聞人鏡懸先一步離開。

容成墨熙與軒轅神君等一切安頓好後領着仙鶴離開，腳步聲、說話聲、風聲都被黃昏吸收。

溫瑺擡眼凝望着夕陽殘照之中遮天蔽日的枝條間，忽然出現公儀楚人的臉。

她動作輕盈從高大的樹上一躍而下，從房屋後又跑來四隻栓馬柱小妖，頂端分别雕刻着青龍、白虎、玄武和朱雀，它們圍着溫瑺轉圈，好奇地打量着主人的好友。

“你們四個好好守着阿瑺的家，我帶着阿瑺出去玩——”

“楚人超棒——”

公儀楚人帶溫瑺去土行封界溜了一圈，摟着溫瑺的腰根據她的要求玩了一把沒有追逐戰的平替版神廟逃亡，直到少女實在沒體力了，公儀楚人用公主抱的姿勢送她回家。

月亮早已從神隐霧山側面升上天空。

月光靜靜地在窗棂上滑動，疊印出一團團斑駁的暗影，被回歸者揉碎。

夜鳥們從公儀楚人背後飛走，壓低鳴叫聲，四隻栓馬柱小妖也紛紛閉嘴，怕驚擾到主人懷裡少女的好夢。

溫瑺黑色的長發堆在枕上，她蒼白的臉便陷入濃稠的、半腐朽、越發肥碩的死亡陰影中，轉瞬之間似乎就能令她失去原本鮮活的顔色。

公儀楚人的手掌掠過少女毫無防備的脖頸，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她溫熱的肌膚——哪怕是在自己幻夢中，都不曾出現過這種的脆弱，卻又帶着令人着迷的生命力。

夜晚總會釋放出人們心中的脆弱和陰暗。

公儀楚人額頭輕輕抵在少女的肩頭，“我不會，不會犯火哥的錯誤。我會保護好阿瑺，就像從前保護元姝一樣。”

被吞噬、被淨化、被同化的五行使者被束縛的本性逐漸浮現，卻不敢在少女面前展現太多。

正如少女從未在五行使者面前袒露本性一樣，利用多于真心。

對于木行與土行而言，少女由于自身能力影響下，正在逐步成為她們的精神寄托，成為真正“被需要”的存在。

對于火行而言，少女能夠短暫地替代缺失的家人位，同樣也是“被需要”的，“被理解”的存在。

對于水行而言，少女身上有元姝的影子，是聯系妹妹的紐帶，某種意義上的代替品。

對于金行而言，少女的思想、能力以及性格影響下，是可以視作同類、知己的存在。當然，按照他體内的神明碎片來看，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确實是“同類”。

溫瑺從夢中驚醒，喉嚨幹幹的，睜開雙眼，屋内隻剩下自己。

她披着外套趴在窗前，心中對聖獸的思念滋生濃郁的孤寂和煩躁。

想見他。

腦海中不斷重複着這句話，什麼也不想做。

窗外忽然出現一團金色，她最初以為是拂曉的天色，眨眼間就來到自己面前。

溫瑺能夠辨認出這是一群螢火蟲，金色的光團迅速擴大，形成一扇門，門内最先浮出一雙金色的眼睛，承載着她的意志與欲望的輪廓凝成實體，輕易隔絕開周圍的世界。

驚喜的尖叫堵在喉中。

“你随意出現會不會有事？”

“這不是我的真身，不要緊。”

“隻是不能停留太長時間。”

聖獸充滿溫情的吻落在少女額頭和臉頰，任由她緊緊摟住自己，時不時像幼崽一樣輕輕咬自己鼻尖和脖子上的鱗片，确認這一切不是她的夢。

“我本來準備這幾天就去看你的，可以計劃趕不上變化。”

少女的聲音悶悶的，不願從聖獸懷中離開。

“我知道。”

“我聽到你的呼喚，便來見你。之前承諾過你，隻要你想，随時都可以見面。”

聖獸輕聲安撫少女，爪子有節奏地拍着她的後背，陪她蜷在一起。

“是我太貪心了，又差勁又任性，過分依賴你。”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告訴你，我很高興，我永遠會陪着你。”

月光流瀉在少女與聖獸身上，填補所有縫隙，洗滌着被拒絕的世界，未來與過去定格于此，強烈的喜悅轉化為睡意向她湧來，她固執地、貪婪地盯着聖獸，不願妥協。

“睡吧。”

“别擔心，我會一直守着你。”

聖獸的吻落在少女眼角，看着她漸漸睜不開眼，陷入好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