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電鳗和鲶魚的複合體嗎？

“别裝死，角影。”

聖獸冷冷地喊着它的名字，溫瑺看到細長的妖獸被叫到名字的瞬間就睜眼身體盤成一坨，瑟瑟發抖趴在聖獸腳邊，被一腳踹開。

“聖獸大人。”

“不要用這個模樣說話。”

聖獸語氣聽不出喜怒，角影見他身旁的少女一臉好奇的模樣瞬間就懂了，立刻從本體轉化為站立類人形态。

轉換形态的角影看起來像是個青銅器娃娃，身高隻到溫瑺腰部，雙眼和鼻子變成了三個洞洞，兩隻招風耳更像大象的耳朵了，合起來能蓋住頭部，身上穿着黑金配色的長袍，但款式給溫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聖獸大人，您看這樣可以嗎？”

溫瑺被角影的聲音逗笑了，明明長着一張呆萌的臉，卻有着陰險的底色，一蹦一跳的谄媚模樣頗有網上電子奸臣的氣質，戳中了她的萌點。

聖獸沒有回答，他的心情依舊很糟糕，隻是不想在除溫瑺之外的妖獸面前表現出來。溫瑺和聖獸幾乎是通感，她怎麼會不清楚聖獸的心情。但聖獸不想自己知道，那她配合就好啦。

角影見少女燦爛的笑容松了口氣，他的小命應該是穩了！

溫瑺不費吹灰之力哄好聖獸後，好奇地詢問傻笑的角影：“是我們打擾到你睡覺了嗎？還是你有事找我們呀？”

角影被少女問得汗流浃背，再一次頂着聖獸的死亡凝視開始頭腦風暴，“是......三位妖獸尊者分配給我任務，原本想走水路更快些，沒想到驚擾到聖獸大人與溫瑺大人。”

“是這樣呀，那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快了，快了......已經準備回去複命了。”

角影内心崩潰尖叫，他要怎麼開口說自己的任務是帶少女去幻指結界啊，這不純純等着被手撕嗎！嗚嗚嗚嗚嗚與三位妖獸尊者，我角影今天就要折在這裡了。

“阿瑺要去幻指結界看看嗎？”

“好呀！麒麟麟陪我！”

“嗯，走吧。”

聖獸還能不清楚結界裡那三個“寵物”打的什麼主意？反正都是為溫瑺準備的玩伴，既然或早或晚都會相遇，那就随他們去吧。

角影在希望與絕望中輾轉騰挪，感謝聖獸的拯救，他的任務完成了，回去也不會被癡獸尊者暴揍，太完美了！

幻指結界終于迎來三位妖獸尊者翹首以盼的少女。

溫瑺坐在恢複本體的聖獸背上，角影跟在他們身後，進入幻指結界後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窩着，很識相地沒有打擾妖獸尊者們與聖獸的會面。

一些離得近且有些能力的小妖們都躲在結界邊緣石堆或岩壁後面，好奇戰勝畏懼，偷偷觀察聖獸和他身邊的人類少女，湊到一起低聲讨論。

被結界困于高台之上的三位妖獸尊者早已恢複本體，嗔獸沒有壓制妖力，他的本體是一隻白孔雀，身上一點雜質都沒有，在少女正式踏入結界的瞬間撲過去，龐大的身體在此過程中不斷縮小，直至完美落入少女懷中才停止變化。

溫瑺驚喜地抱住白孔雀，輕輕撫摸幾下他頸部，試探性地撥開厚實順滑的羽毛觀察，沒有發現傷痕。嗔獸十分配合，歪頭貼着少女的臉頰蹭蹭，在聖獸的底線上反複橫跳，同時喉中發出持續不斷、黏黏糊糊的叫聲，與貓科動物撒嬌時發出的呼噜聲非常相似。

“上次沒來得及道别，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很好。”嗔獸面不改色地回答，在他看來故意受的傷不算傷，真被聖獸打的才算傷，他沒有對少女說謊。

溫瑺放心了，她舉起嗔獸放在自己頭頂，白色綢緞質感的尾羽垂至少女腰間，微微張開用于保持平衡的翅膀遮住少女的側臉，她轉身給聖獸展示自己的新“帽子”，收獲聖獸的贊美與癡獸的冷哼。

嗔獸早已習慣癡獸的喜怒無常與陰陽怪氣，聖獸可不慣着癡獸，直接給了他腦袋一下，打得他把嘲諷少女的話都咽回去，頭暈目眩地四條腿打擺子摔在自己的寶座上休息。

等緩過神來時，他發現少女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整隻鹿都炸毛了。

溫瑺很難不注意到癡獸——麋鹿與馴鹿的混合體，他的雙角雪白，身上的皮毛是瑩白色，但并未覆蓋全身，他的背部，腹部以及脖頸處沒有皮毛，像是被火燒過隻剩下一大片焦黑，看上去十分突兀，沾染着令人不敢靠近的荒蕪與枯朽的氣息。

“你很讨厭我嗎？”

嗔獸飛到少女的肩上，少女蹲在癡獸面前語氣平靜地詢問。

她既沒有因為癡獸的嘲諷感到生氣，也沒有因為他身上奇怪之處感到厭惡和抵觸，隻是關注他的想法和态度，并得到一個答案。

“一般讨厭。”嘴硬的癡獸扭過頭沒有直視少女，緊繃的身體卻放松下來，本能地向她身邊挪了挪，幾乎貼到她擱在膝頭的手背。

“沒關系，我臉皮厚。”

溫瑺笑着湊過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傷疤處，“摸的話會痛嗎？”癡獸搖頭，任由少女熊抱住自己，破罐破摔地癱在她懷裡。

癡獸的皮毛摸起來沒有想象中那樣柔軟，反而有些紮手。

指尖觸碰到傷疤時，眼前忽然閃現出無數畫面在黑暗中碎裂，濕淋淋地潑在少女臉上，劃破她的臉頰與胸膛，流出一些透明漿液，與空氣碰撞時進行極速的誕生、成長、死亡，形成玉化的屍骸，破碎後圍繞在她腳邊，将她禁锢于此，卻又在圈外蜿蜒爬行，延展出一條條扭曲道路。

貪、嗔、癡站在不同道路上，面向少女倒退着向更深處走去。他們留下一個個血腳印，從中爬出形态各異的妖獸，跟随着首領邁入死亡的口中，被咀嚼、研磨、消化。

少女的鼻腔中充斥着濃郁的硫磺味，她見到岩洞深處沉睡着擁有光秃翅膀和人面的鳥類，身穿火行氏族服飾的人們蒙着臉收集着它們産下的蛋，蛋殼透明，懸浮其中的圓形物體似乎沒有生命，看不清樣貌。

少女想再靠近一些，畫面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五髒六腑被火焰灼燒的人類，她拂開覆蓋在那人臉上的火焰，露出一張男人的臉——叫不出名字卻給她一種莫名熟悉感的臉。

掉落的畫像、碎裂的鏡子、墜入火焰的世界等等畫面被一張張絢麗的皮包裹起來，重新回到純白火焰的懷抱，而火焰順着屍骸碎片的反光，進入少女的眼眸。

“往前走，莫回頭。”

“……溫瑺，往前走。”

“……聖……女……”

久違的窒息淹沒少女的意識。

從她的口鼻中冒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潮濕冰冷的火焰。

“他們想要你的皮……”

溫瑺的聲音帶着一種毀滅的氣息，她的臉色慘白，手指卻幾乎與癡獸的皮毛融為一體，緩慢地縫補着他丢失的部分——象征着祥瑞的九色皮毛。

少女的手被世界意識彈開，整個人摔在聖獸懷中。她的瞳孔渙散，卻下意識鎖定住有些焦躁不安的癡獸，喃喃自語。

“我會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