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賀先生,你們想去哪兒都行。”
去的是顧缃外婆家附近一家開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檔粉店,她以前經常在這兒吃。
八點多,店裡生意正好,棕色舊木桌邊坐着不少附近的居民、放暑假的學生。顧缃帶着他進店時,爽利的老闆娘扯着嗓門打招呼:“進來,快坐,面還是粉?”
仔細一看,老闆娘認出了顧缃,熱情用塑料普通話喊道:“哎呀美女是你啊,好久沒見你了啵。”
顧缃點點頭:“阿姨,好久不見。”
“哎這位帥哥是?”
“我朋友。”
老闆娘招呼:“快坐快坐。”
點了兩碗牛肉圓粉,顧缃特地交代湯頭不要放辣椒,吃的時候自己添加配料。
賀輕塵笑:“怕辣到我?”
顧缃道:“相信他們家的辣椒,也相信你的承受能力吧。”
“行,到時我自己再添加。”
這人像是要證明自己,兩碗湯粉端上來,他主動往濃郁的湯裡加辣椒,三分鐘後,嘴唇悄然變紅,他還嘴硬說:“這個味兒夠正。”
看他額頭開始冒汗,顧缃懶得戳破,隻遞了紙巾給他。
……
離開店,顧缃望着這條街,一年多而已,街上好像蕭條了一些。
他問:“你以前就住在附近,跟外婆住?”
“是的。”
“外婆去世後,還有人住在房子裡嗎?比如舅舅之類的。”
顧缃抿了一下唇,擡眸看他,發現他眼睛裡勾出一絲笑,她挪開視線,低低地道:“被我舅媽租出去了。”
當時争房子,舅舅、大姨都主張賣了,三兄妹平分,顧缃則不讓步,宋玉蘭因為房産證寫着女兒的名字,不好表态。
後來彪悍的舅媽帶着行李住進來,說:“房子是老人被你騙到手的,你不想賣了平分,我就一直住着。”
顧缃帶着重要的證件、行李回北城不久,聽媽媽說舅媽把房子租出去了,跟大姨平分租金。
像是察覺到有不便言說的事,賀輕塵沒再問下去,提議:“等下去你學校看看。”
……
A大雖然不是她的理想大學,但也是老牌名校,高大的香樟籠罩着校園,帶來陣陣涼風。
二人都沒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便随意在校園裡走了走。恰好走在兩旁栽滿高大香樟的林蔭道上,枝繁葉茂的樹枝抵擋住了陽光,突然賀輕塵的手機響起。
男人看着屏幕,扯起嘴角:“索命的來了。”
“?”
他接通電話,語氣帶着欠欠的笑,叫了一聲:“張步,早啊。”
“早個鬼啊,都十點多了,你在哪兒?”
顧缃皺眉不已,果然,是張步告訴他的。
賀輕塵:“我跟顧缃在逛大學,正好走在香樟路上,這條路你應該印象深刻吧。”
“草!”電話那端的人立即火冒三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挂了!”
雖然沒有聽清,但顧缃明确聽見張步在發火,不禁愣了一下:“這條路怎麼了?”
賀輕塵漫不經心地道:“你在這兒揍過他,不記得了?也是,這種不重要的事,沒必要一直記得。”
瞬間,顧缃尴尬不已,哭笑不得地撫了一下額,剛才她真的沒記起來。
正是那次,10月1号晚上他們一起看煙花,10月2号三人逛了逛學校,在這條路上,張步把賀輕塵支走,跟顧缃似笑非笑、似真非真地說“顧缃,要不我做你男朋友”。
當時顧缃聽懵了,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是生氣!很生氣!于是抓着挎着的包包,狠勁兒十足地朝他身上砸了數下,大聲說:“張步你不要跟我說這樣的話,再說我打死你!再說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現在,身姿清隽的男人望着她,嘴角勾出弧度:“當時我站在不遠的樹下看愣了,你看上去這麼溫柔,居然會出手揍人。”
那次她确實下手蠻狠的,但賀輕塵拿陳年舊事刺激他做什麼,人家已經被他倆的事弄得壓了一肚子火了。
顧缃不禁郁悶地問:“你幹嗎要跟他提這件事?”
賀輕塵停頓須臾,朝她淺淺地笑,爾後沉出口氣說:“因為我也想問你。”
“什麼?”
“追你,”男人目光清亮地直直盯着她,嘴角看似随意地彎出笑,聲音卻低啞極了,“有什麼條件嗎?”
顧缃的心髒,像是被尖銳的物品刺了一下,頃刻間縮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