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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紅楓随水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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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就笑起來:但是。此時此刻,你正在給我講故事,丹楓哥。他望進那雙青色的眼,等待後續應有的下文,卻見我們的飲月君搖了搖頭。那谶言的确是應驗了的——這是艾利歐所說。并非應驗在這片宇宙廣袤無垠的天地,但它切實發生了。

金發少年和丹楓坐在他曾經(現在也是)的寝殿内,兩人的影子在燭火映照下挨的很近,這浩蕩長風吹過的鱗淵境不再孤寂無聲。龍尊飲月早先被困在這裡太久,當他肉身解脫,追逐那懷抱花枝的人影而去,卻又被夢裡百代萬世的輪回折磨不休。他看見葉鶴舟回頭,面容模糊不清,隻有一雙眼睛分外清晰。便仿佛刺穿了三千年光陰。

他不想再困于「不朽」的陰影之中,被前塵回夢的舊事澆個濕透,又固執的停留在原地。但他同時也不想被殿内煌煌燈燭所惑,像是被灼燒殆盡的飛蛾。丹楓太貪心,他什麼都有,卻什麼都不想要。他唯一渴求的——便是令其自我一無所有。

沒有籌碼的人不配入局。東陵沉默片刻。但這也正是你想要的,對麼?他想起黑天鵝給自己和含章講過的故事,有關星空的寓言集,她口中無名的人、無命的人,從荒野那一端前來,身披群星的光彩。翡翠又将故事背後的真相娓娓道來:串聯萬千銀軌之人,既輝煌卻又無名。而行于「終末」命途之人,則奮力朝着命運的反方向前進。

他們本該分崩離析。月亮碎成滿地盈盈水波般鋒利殘片,長空星隕墜入淤泥之中,竟得一場枯木逢春——也并非什麼好事。昔日故人就這樣被命運推搡着,選擇了如水照鏡般的兩條路。或者換句話來說:被星神不經意間玩弄于股掌的可憐人。

相信神靈的威名,不要相信祂們的慈悲。真的是這樣嗎?那麼,那麼。丹楓的語調忽然變得急促又尖刻:您又算什麼東西?他這話說得過火,讓人聽見就得雲騎軍開門了。當事星神的動作卻微微一頓,談及此事的語調,聽來有些過分平靜。

不要信我。她說。不要信神靈本身。這是東陵在很早之前就明白的東西,困囿于浩渺波月古海的飲月龍尊,卻花了整整兩百年。哪怕足矣令短生種從出生到死亡輪轉數次的年歲,對他來說也不過彈指一瞬——該怎麼說,這片宇宙最令人咬牙切齒、又忍不住魂牽夢萦的奢侈品,不正是時間?

我信的從不是神。丹楓嗓音微顫。您知道的。您應該知道的。他因為信仰葉鶴舟,尊崇與她算是同類的「不朽」。所以——當「概念」指引他找到自我,他也會為此不惜抛去一切。更何況,那本就是他想要的。解放。所謂解脫隻在一瞬,随即是漫長無極的放逐。這是流放,也同樣是自由。

持明時調清麗婉轉,多唱悲劇,失去了星神的龍裔們生活在萬代不移的陰影中。世間永恒不變的唯有無常,那自稱不動不驚的,不過将歲月的尺度拉得太過漫長。曾有砂金總監的下屬偶然撞破他搖着扇子輕聲哼曲,光暈在蝶翼似的睫羽上鍍了一層金,哪怕有聯覺信标也沒能聽懂這唱詞。

“今旦零落逐寒風,可憐與誰同?”

東陵不是個遲鈍的人,自能察覺有普通職員在不遠處駐留,卻也渾不在意。這台《龍牙傳》是淩解的知名演出曲目,隻此世再沒有了,畢竟丹楓确沒蛻生。他以手支頭,也不在意那員工轉身開溜,随口哼唱:六百餘年凡塵中……如夢盡是空。

唉,這單業務利潤蒸發的比夢醒還快,在星期日的太一之夢裡,可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淩解見證過另一個丹楓的終局,蒼青鱗片遍地,朱紅鮮血染襟,才寫下了這部作品。後來的持明小童春分跟着東陵學戲,唱的第一台就是這《龍牙傳》。

今時今日,你自由了嗎?葉鶴舟語調平穩,含冰淬玉般不帶絲毫情緒,波光粼粼的金色的海似的眼也無波無瀾。她見證過波月古海千萬年長風如何而來,百代龍尊蛻生而去,在持明卵中睜開了眼,懵懵懂懂對上她的視線。隻有丹楓不一樣。

因為丹楓想要自由。他想要渡過這橫涕人間的滄海,蝴蝶想掙破完美的球體,想殺死在陰影中無數個看不清面容的飲月。他願為交出一切來換取一場夢,于是代價是殺死他自己。但總好過要為了活下去而赴死的荒謬笑話,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有自己的路。東陵聽到丹楓問:還記得《六禦審飲月》的唱詞嗎?當然。金發青年輕巧地眯起眼睛,露出一個甜蜜的笑。他打個哈欠,懶洋洋吐字:諸公柄權羅浮千百年,我一夜便可令爾等長生夢斷、仙骨換……這話真狂妄啊,飲月龍尊。

那個「我」行事不計後果,你知道的。聊到這裡時,丹楓竟露出一點笑意。一來是覆水難收、退無可退,二來是持明不問前世——丹恒絕非是我。

他不該被困于鱗淵境的層羅錦繡,羅浮金粉玉砌的雕梁畫棟。若我此身萬死,那就令他懷抱萬載自由風吧。丹楓這樣同葉鶴舟說。眼前的「無相司命」看他一眼,沉靜面容被燭火映得猶如上好白玉。後來的無名客告訴他,我那時其實有一瞬想問你:如果你面對這一切,會有怎樣的選擇?

想來也不必問了。「不朽」的龍裔被困在已死星神的陰影裡,不得出、不得死,然他分明罪該萬辭——龍尊之責與飲月之名仍悉數加諸于身。但不該是這樣的,葉鶴舟這樣告訴他:你理應去往新世界,并非因你是戴罪之身。隻你将獲得自由。

不要再困于往昔了。葉鶴舟擡起手,很輕柔的拍了拍他的頭,指尖擦過青碧龍角。她看到角上的金紋,後來的丹恒也擁有這道痕迹,但卻是因為在幽囚獄内折了兩段。她曾執筆蘸着胭脂,描了丹楓眼尾殷紅,又在龍角上勾勒一筆,化作約束龍心的金鎖。别再用那些陳年過往折磨自己了。

很顯然,你做到了。東陵笃定地給出結論。出身茨岡尼亞,在「羅浮」仙舟長大的孩子,顯然與其形容親密至極。丹楓沒有否認這點,而是提起了七百年前的倏忽之戰。那是「無相司命」親自解決的一場戰役,她身後帝弓的箭矢宛如流星。

沒有人死去。也不該有誰死去。命運背面的青銅針被悄然撥動,多年指後,無命之人遙遙寄來一封信,從裡面掉出一撮……柔光水滑的黑色貓毛。

東陵沒忍住笑出聲來。丹楓歎了口氣,拿起一塊天才俱樂部#81做的梅花糕堵住他嘴,然後繼續說了下去:我當時其實沒太想開,但又不樂意重蹈覆轍,給景元、應星和鏡流留了信,跟白珩連夜離開了「羅浮」仙舟。他補充道。真的是深夜。

我和她在很多不同的星球遊蕩,在空軌上看窗外星沉月落的變化,白珩靠在我肩頭睡覺,忽然說想偷喝鏡流珍藏的酒。丹楓看起來有點無奈:我反問她,你直接找我們的劍首大人要,難道不是更可行的辦法麼?她給我的回答是這樣更刺激。

……好吧,好吧。她開心就好。無論巡海遊俠夢破滅的現任神策将軍景元如何控訴,應星差點把給我打的新神兵扔了,鏡流試圖提劍千裡追殺拐走摯友的我。她的出現解決了一切問題。東陵反應過來:葉老師……她用什麼樣的手段調節了矛盾?

丹楓笑了:不,也沒什麼。她隻是宣布,因為星穹列車再度啟航,她要去當個無名客了。東陵涼涼‘哦’了一聲,這就是你們去碰瓷姬子姐的始末?

也許吧。飲月歎了口氣。

至少……紅楓随水逝去,日月則恒于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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