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的身體健康一直是全家關注的焦點,即使隻是偶爾的頭疼腦熱,都會成為一家人的焦點。
但是現在肖楚是大姑娘,每月的例事反而成為了一家人刻意不提的問題。
肖楚在床上躺着忍得辛苦,Lucas打打電話給陳茹,語氣認真地提到肖楚生理痛得很嚴重,希望陳茹帶她去看醫生。
陳茹一直以為肖楚隻是尋常的生理痛,畢竟這種事對于剛進入青春期的女孩子來說再尋常不過。
“阿姨,這不是一般的痛……她臉色很白,連晚飯都沒怎麼吃。”Lucas語氣堅定且認真,聽起來不容商量。
她知道Lucas寄人籬下,不想麻煩别人,也不是輕易誇大其詞的人。
雖然覺得一個大男孩開口談“姑娘家的事”有些令人意外,但想到兩個孩子互相照顧不易,決定重視起來。
但是其實Lucas隻是從小見母親牡丹也受月事之苦知道其中的忍耐不易,也因為他沒有受到東亞傳統文化中對生理問題的羞恥觀念影響。
他擔心肖楚也會跟母親一樣。
陳茹四處打聽,好不容易挂了一個老中醫的号,并計劃等她的月事結束後帶她去看診。
跟肖楚約好了鋼琴課下課,就去接她看中醫,之後一家人一起出去吃大餐。
Lucas挂斷了練琴房的電話,輕聲開門坐回肖楚身後的沙發上,翻閱着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今天練的曲子充滿了浪漫優雅的感覺。此時的鋼琴房内,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柔和的光線落在鋼琴旁,肖楚的身影被籠罩在一層溫暖的光暈中。
肖楚學琴已有多年,而Lucas的琴技隻是初學者的水平,遠遠比不上她,但應付家庭聚會讨家長歡心已然足夠。
每次一起練琴,肖楚總會忍不住擺出小老師的架勢,對他指指點點。Lucas也從不頂嘴,安靜地聽着,眼神帶着一絲無奈又寵溺的笑。
“休息一會兒吧。”中年鋼琴老師合上琴譜,語氣柔和。
肖楚微微點頭,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練了許久,她覺得自己的背都有些僵硬了。她走到沙發邊,懶洋洋地一屁股坐下,整個人靠在柔軟的靠墊上,緊挨着Lucas瞅他手裡的小冊子。
她跟看了一頁,過于激憤的内容她忍不住輕聲調侃道:“你要不出去轉轉吧?”
見對方終于把視線從書本移到自己身上,她滿意地半開玩笑說道:“你不是有老熟人在這附近嗎?等我上完課再來接我,你待在這裡好無聊。”
鋼琴老師是個華人,隻收亞裔學生,練習室就租在Lucas以前生活的街區,能省不少場地隔音費用。
隻是鋼琴老師是個男人,Lucas每次都要來陪練。
Lucas放下手中的書,上身微微後傾單臂靠在沙發上,語氣淡然卻帶着一絲揶揄:“我要是出去了,你待會還不得跟阿姨告狀?我還是老老實實待着吧。”
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調侃,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對她的關心。
話鋒一轉,表情認真起來:“對了,阿姨剛打電話來,說沒辦法帶你去。”
“說具體。”肖楚皺了皺眉:“是什麼沒辦法?”
“婦科。”Lucas回答得幹脆利落。
肖楚頓時瞪大了眼睛,耳根子微微泛紅:“你又亂說什麼!”
“阿姨說這個号排了好久,讓我帶你去看醫生。”Lucas随手翻了一頁書,語氣平靜,“叔叔阿姨到時候去診所接我們一起吃飯。”
肖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冊,不顧他動手撩了一下書本封面。
眼見鮮紅似血的封面,忽然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問:“這書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老師書櫃裡啊,”Lucas擡了擡眼皮,理所當然地說道,“就夾在琴譜堆裡……挺有意思的。”
肖楚一聽,頓時緊張起來,瞪了他一眼:“你瘋了?這種書你也敢翻,萬一被老師看見怎麼辦?他得被你吓死!”
Lucas慢慢翻頁,語氣輕松道:“你怕什麼?把柄在手,以後他會對你客氣些。”
上次來練琴,鋼琴老師可能動作習慣,拍了拍肖楚的肩膀,Lucas一直記着這事。
“你不知道要在他這裡學多久,以後總會有一個人來的時候,我不放心。”
肖楚收斂了表情,語氣認真起來:“他知道後,把這東西丢了就好,怕你幹嘛。”
“可以丢了,但是隻有有人舉報,畢竟人言可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拖家帶口來到這,經不起查和折騰的。”
肖楚無奈地歎了口氣,忽然認真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學鋼琴、學跳舞,是想以後當藝術家?”
Lucas愣了一下,放下書,眼中帶着一絲探尋:“難道不是?”
Lucas歪着頭看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當然不是。”肖楚靠在沙發上,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淡淡的疏離,“藝術家的路太難了,一輩子得不到成績的也比比皆是。我不喜歡做沒有回報的事情。”
“那你喜歡什麼?”
“我還小,爸爸說我可以慢慢找目标。”
既然知道了肖家千嬌萬寵的獨女不會走上藝術之路,那Lucas心裡知道肖楚的未來将面對什麼了。
叔叔說得對,肖楚還小,沒必要太早面對殘酷的未來。他轉而追問:“那你還花這麼多時間練琴跳舞?”
“因為這是父親的期望啊。”她低聲說道,目光輕輕掃過窗外,“跳舞彈琴能變成跟人認識的話題和理由。這些都是工具,雖然不值得花太多時間,但是學了就要認真。”
話裡可以感覺到肖楚其實知道自己注定要繼承家業,Lucas沉默了一會兒。
很多人可能會羨慕肖楚可以走上家裡鋪好的路,但Lucas知道,肖楚是個較真的人,繼承家業對她隻會變成責任和壓力。
他覺得她其實是喜歡彈琴的,否則不會那麼認真,也不會練到現在這個水平。
但他沒有點破,隻是輕輕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既然還小就别學大人講話,不可愛了。”
肖楚瞪了他一眼,“偏學!”,說着卻忍不住笑。
課程結束後,Lucas抓緊肖楚的手,踏入熟悉的街道。
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充滿了煙火氣息。
路上有人認出了Lucas,朝他打招呼,湊上前要閑聊。
路上,幾個人認出了Lucas,紛紛向他打招呼,有人甚至湊上前想要閑聊。
Lucas敷衍地點了點頭,目光卻始終沒停留,隻是牽着肖楚的手走得飛快,腳步中透着幾分焦躁。
肖楚努力跟上他,腳步略顯淩亂,忍不住氣喘籲籲地說:“你走這麼快幹嘛呀!?”
“這裡人多,不安全。”Lucas低聲回應,握着她的手更緊了些,語氣卻明顯帶着不容置喙的堅決。
診所門口排了長長的隊伍,大多是帶着孩子的婦女。泛黃的招牌,想來這家診所應該挺有口碑。
“每次不舒服多久?”
“……大概……兩三天吧。”
“除了肚子疼,流血多嗎,還是很少?血看起來什麼顔色的?”
肖楚縮了縮肩膀,小聲說:“隻是疼……其他都挺正常的。”
隻聽頭門上冷冷地補充,“她第一天除了疼還有低燒,臉色很白。還有她出血很多,一天大概要跑好幾次廁所,還要換三四次褲子。”
Lucas低頭瞥了她一眼,一聲“嗯?”之後,問:“什麼顔色的?紅色還是紅褐色?”
老中醫擡頭看了Lucas一眼,笑着點點頭:“看來還是家人更了解啊。”
肖楚有些臉紅,低頭不敢再胡亂回答,隻好乖乖把情況交代清楚。
兩人等抓藥時,店門口進來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條誇張的金鍊子,明顯與診所的環境格格不入。
是虹姐的紅獅幫下的四大金剛之一,伍點金。
男人從别人那打聽來的,一進店目标明确。目光帶着幾分戲谑,嘴角勾起一絲深意的笑意。
“嘿,Lucas,”他帶着濃重的地方口音喊道,“你這小子是從哪兒拐來的這麼可愛的小豬仔?”
肖楚被伍點金的大嗓門稍微吓了一跳,往Lucas身上挨着擠。Lucas皺了皺眉,随手揮了揮手,語氣不耐:“别吓她,這是我妹妹。”
“妹妹?”伍點金誇張地挑了挑眉,“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有妹妹?”
肖楚偷偷打量這個認識Lucas的男人,低聲問:“他是誰啊?”
“伍點金。”Lucas回頭拍了拍肖楚的手背,安撫着語氣平淡,顯然不想多說。
肖楚嘟了嘟嘴,對這個敷衍的回答頗為不滿,卻也沒有繼續追問,起身去櫃台看阿姨抓藥。
Lucas不想理睬聒噪的伍點金,正當氣氛僵住時,門外又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虹姐。
虹姐一眼就看到了Lucas,眼中帶着笑意。畢竟他個頭高,長相周正,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認出。
“小子,帶着你妹妹看醫生啊?”虹姐打量了一眼上次見面還哭的肖楚,一年不到姑娘長開了些,隐約有美人胚子的樣。
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眼神中透着幾分探究。
虹姐跟伍點金不一樣,她隻是湊巧進來。
想開診所,懸壺濟世發發善心。
而老中醫聲名在外,虹姐想求個合作,已經跑了好幾趟。
虹姐看着Lucas穿着不錯,幹幹淨淨,吃得也壯實了些,笑說:“看起來你在肖典威那裡混得不錯!”她拍拍Lucas的肩膀,“以後要是出人頭地了,别忘了提攜我們。”
虹姐走上前,拍了拍Lucas的肩膀,語氣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看你現在穿得這麼體面,吃得也壯實了些,看來在肖典威那裡混得不錯啊。”
“還好。”虹姐畢竟照顧過他們母子。Lucas語氣客氣卻疏離,不過也不願與虹姐過多交流。
可這在虹姐他們看來,就是小子攀高枝,有些不屑于跟他們來往的樣子。
“别這麼冷淡嘛,”虹姐依舊笑着,“反正你今天來都來了,一會兒給你媽上柱香,再去店裡坐坐,也好讓你妹妹見見世面。”
Lucas有些心動,但是他帶着肖楚,不可能去的。
可肖楚見Lucas沒有反應,立刻擡頭說:“我想去!”
Lucas立刻搖頭,語氣裡帶着不容置疑的拒絕:“虹姐那裡什麼人都有,不适合我們這種未成年去。而且叔叔阿姨可能在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