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愧吃完了，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後端端正正的坐在阿芷的對面問道：“不合口味嗎？”
阿芷看着他，犀利且直白的點評道：“難吃！”
“……”
叁愧臉上有點挂不住：“也沒有那麼難吃吧……”
“好了，直接進入正題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可以說全部吧，從你和秘書套近乎開始到你指示甯玄在檔案室放火，這些我都知道。”
叁愧沖阿芷友好的笑了笑，繼續道：“我還知道些其他的，比如我去找你那天，你和白宇在長青公館裡做的那個肮髒交易。”
阿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更多的是不相信，為什麼連成昏和趙和徽都不知道的東西，他一個高中生會知道？
她的面上滴水不漏，甚至可以說是全無破綻：“哦？這麼說你知道的還挺全的嘛，說來聽聽，我做了些什麼。”
“你先是通過秘書與白宇搭上了線，後利用甯玄散播你重回長青的消息，等到有心之人上鈎了，你又在長青一擲千金哄白宇高興，最後你們因為利益一緻達成共識……”
“放任秘書偷賬本，你又讓甯玄放火毀掉所有備份文件，所以我猜，他讓出股份的前提，是讓你幫他避過這一次的項目後審查，我說的對嗎？”
阿芷避而不答：“還有嗎？”
“住房城鄉建設主管部門工程項目接到的重大隐患舉報，這一次的審查專門針對白宇，目前還在核實階段。”
“據我所知，那個工程建設項目東陸也有參與，所以自然會有記錄……你不惜獻祭秘書，不就是為了掩蓋相關文件被毀這個事實麼？”
阿芷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先前臉上的不耐全都消失殆盡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嗯？都說來聽聽。”
叁愧一臉坦然的回答：“我猜的。”
“是嗎？那你可真棒。”阿芷虛僞的附和，陰陽怪氣的語氣裡寫滿了不信。
“是真的，這些全都是我的個人猜測，所以就算我要在季總那裡揭發你，我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不出意外的話，叁老爺子走了，你就是下一任負責人，這是闆上釘釘的事，隻要你不是什麼慫包敗家子，你後半輩子都不愁了，為什麼還要找上我呢？我很好奇。”
阿芷犀利的目光掃過眼前的叁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因為我不是叁家的人。”
“你爸不是叁钰麼？”聞到了八卦的味道，阿芷一改先前的冷漠。
她微微前傾，原本跷着的二郎腿也放下來了，手撐在茶幾上，明顯一副傾聽者的姿态。
她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繼續。
“真正的叁愧早被他親媽帶走了，我的存在，隻是為了頂替他而已……叁家不能沒有叁愧，但人人都可以成為叁愧。”
叁愧站起身來，語氣誠懇：“所以這就是我所有的誠意。”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日後能跟在葉總身邊讨生活……真正的叁愧總會回來，而我，隻能是他的影子。”
“真正的叁愧是誰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反正到最後我會把一切都還給他，但我不想被抹殺。”
“或許叁家之前能容忍我的存在，但是誰能确定，我在接觸了這些東西以後，能不能安然無恙的帶着這些秘密消失？”
……
“說了半天，原來就是為了自保啊。”阿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單手托腮，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很快就從叁愧的言語中拼湊出了事情的大概。
或許是得到了真正的叁愧要回來的消息，此刻的叁愧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說眼前的叁愧沒有接手過東陸的任何事務，對成昏和趙和徽的小動作也無從得知，那他本來是可以悄無聲息的消失的。
誰知，叁趁主動退出，然後以此為借口拉他入局，不僅将自己身上的擔子全部轉移到了叁愧身上，還讓所有人都以為，是他叁愧少年心性，無意沖撞了新來的葉總。
不出意外的話，等到阿芷被人拉下水後，下一個該處理的，就是眼前的叁愧了。
這樣一來，即使平清山的計劃敗露，他們也有足夠的借口讓自己脫身，因為叁愧一定會是他們的替罪羊。
阿芷嗤笑一聲，叁趁不愧是活了那麼久的老狐狸，這算盤打得真夠損的，為了給自己親孫子鋪路，甚至不惜親手毀掉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
不得不說，叁趁能坐上總負責人的位置，是有原因的。
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叁愧一定會被處理掉，而處理叁愧的人一定得和他扯不上一點關系，因為這樣才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毫無疑問，阿芷成了處理叁愧的最佳人選。
如果沒有叁趁的授意，僅憑成昏和趙和徽，是不敢動平清山的。
如果阿芷沒有拿到困擾了東陸這麼久的股份，季未也沒有縱容她，那麼，今天晚上以後，世界上可能就再也沒有叁愧和阿芷這兩個人了。
阿芷突然恍然大悟，難怪季未會讓叁愧先一步離開。
此舉無疑是給了叁愧一個反應的機會，讓他不至于一出門就讓人給滅了口。
也難怪，叁愧沒有回家，而是在她的居所門口等她回來。
不對，送他回去的是季未的司機，不可能不把他送到目的地……
謎團的真相漸漸浮現，阿芷心裡如遭雷擊——季未真正想保的，是叁愧，而司機的目的地，就是她家。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季未的授意，因為季未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三個負責人到底想要幹嘛，也知道，眼前的叁愧隻是一個幌子。
比起随時都有可能出現異常的棋子，他更願意扶持那些願意為他所用的棋子。
他自己要想徹底把東陸握在手裡，首先就得肅清異黨。
毫無疑問，阿芷成了他肅清異黨最好的人選。
叁愧沒有說話，默認了。
“我承認你有點本事，但是請問，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你先是以叁家接班人的身份站在我的對立面，這一點就占盡了天時地利，後又趁機給我透露平清山的事，為了賺取好感甚至不惜挨我一巴掌。季哥沒到的時候，我沒能達到你的期望，你甚至還想殺了我滅口……不管我們哪一方在這場博弈中勝出，隻要你想，你都會是赢家。”
“你野心太大，城府太深……如果我再晚幾年遇到你，我相信，你會成為我最大的勁敵。”
“姐姐，我是真心來投誠的，你也知道，現在留下我，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阿芷不說話，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就這樣看着他，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寫滿了拒絕。
“不得不說，你猜得真準。”甯玄的聲音冷不丁在叁愧的身後響起，吓了他一跳。
叁愧剛想回頭看身後的人，光潔修長的脖子突然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抵住了。
他不敢再動，因為抵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刀。
甯玄稍一使力，刀刃就破開了他脖子上的皮膚，讓鮮血慢慢順着刀口流出來。
“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讓我不得不考慮做掉你……還有什麼遺言嗎？”甯玄的聲音溫潤好聽，帶着一點特有的清冷，放在這樣的環境裡，也不會覺得突兀，倒像是情人在耳邊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