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半，林雨琛準時關了燈，躺下了之後卻怎麼都睡不着了，心裡帶着可以去劇院的興奮和科一又沒過的失落。

人一到夜深的時候就很容易網抑雲，隻不過這會兒的小姑娘顯然不太了解網抑雲是個什麼，不過腦海裡一會兒是興奮的笑，一會兒是教練在那邊抽煙歎氣的眼神，腦海裡一片混沌，忽得又出現了顧雲潋那天說這附近就有個駕校，再一轉，就是蘇若尋的臉。

仿若近在咫尺。

林雨琛抱緊了枕頭，她有些後悔，怎麼自己臨走的時候不帶着姐姐的什麼衣服之類的……

先是這幾日聊天，蘇若尋有給她發自己吃了什麼，再往前……是蘇若尋打開冰箱那天，接着畫面一轉，耳邊傳來高鐵高速運行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但當一個聲音響起，一切都歸于甯靜安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那是蘇若尋給她說的話。

我想做的事情？

我想唱戲。

林雨琛不加思索的答道，可無邊的黑夜和空蕩蕩的家裡給了她回應，顯然這不是她内心的答案。

我想了解這個世界，真正的融入這個世界，林雨琛心裡一個聲音漸漸地清晰明亮起來，不再是浮于表面，單純的隻學習新鮮的事物。

她想做的事情，好像有很多很多，林雨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依舊是起了個大早，掃了單車去劇院，隻不過這次不一樣，她一路慢悠悠地看着兩側綠化帶種植的植物，路過的電線杆子上挂着藍色或者黃色的标志牌，這是人行橫道，那是校車……

原本十多分鐘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個小時才到，至于明天……

今天林雨琛到的晚，早課已經開始了，算上她，這次一共有十四個人成功轉正，十女四男。

“雨琛，早。”一個女孩兒靠了過來：“要吃早飯嗎？”

林雨琛搖了搖頭，那姑娘歎氣：“那我早上要吃三個包子了。”說這話的時候捏了捏自己腰間的肉。

這姑娘叫葉笙，據她說，她爸爸媽媽都不姓葉，隻是老兩口因為身體原因，四十多才生下她，生下她的那晚全家夜夜笙歌，她老爹拍闆決定，就叫這個名字，熱鬧。

當時自我介紹完，整個班子裡笑的也是熱鬧非常。

“你可以一會兒給茗瑤吃，她天天都不吃早飯的。”林雨琛說道。

“人家大小姐，怎麼會吃這些。”葉笙話音剛落，手裡的包子就被奪去。

“我的奶黃包！”葉笙伸手就去搶。

茗瑤名字起的典雅，本人亦如是，一米七七的高個子配上一副與世無争的臉，穿上了一身行頭活脫脫的像個仙子。

班子裡的人都知道，她家是先送她來劇院裡豐富一下履曆，後期是要調到行政崗的，況且人家本來就有錢，待人接物溫柔大方不卑不亢。

林雨琛早在和她們認識的時候，就把她們當成了自己在劇院裡學習的對象。

倒是顧雲潋和方婷隽那個美麗的誤會很好用，她們都覺得她是山村裡來的姑娘，平日裡對她葉格外照顧。

“今天唱罷一起出來逛逛吧。”林雨琛問道。

“啊？”兩個人一道回頭。

“怎麼了？”林雨琛不解。

“這是你第一回叫我們出來玩，平常要不是你急着趕回去，要麼就是在這裡練到深夜。”葉笙哥倆好一般地摟着她：“你都唱的那麼好了，别卷了姐姐。”

林雨琛也是來了戲劇院才知道，哦，原來她這個行為叫卷，可，可問題是她以前好像比這個還卷啊。

彼時的林雨琛其實并沒有完全弄懂現代卷這個字的真正含義，隻得含含糊糊地說道：“那今天就不卷了，你們帶我去逛逛吧。”

“那肯定，再别說了，姐們兒請你吃飯。”葉笙拍了拍林雨琛的肩膀。

一邊斯文地吃着包子的茗瑤：“嗯。”還朝着林雨琛投過來一個鼓勵的眼神。

一些具體的事務，林雨琛是聽不懂的，但那一長串的名頭，什麼全國第幾屆戲曲表演一等獎，什麼從事戲曲研究三十餘年，總之就是今天正式上課，來了很多很多老師。

不說滿頭白發，單是擡眼看過來，林雨琛就發現了，各個都是炯炯有神，那眼神裡一樣帶着熱忱，至死方休。

那邊幾個老師忽然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定睛看去，隻看到一雙眸子，皚如天上雪，皎若雲間月。

好一雙眼睛！

更别說等到上課，那邊戲本子剛念完，林雨琛這邊眼神便能對上，起身走幾步，戲中的人物神态便已經掌握了七分。

“從哪找來的？”有人問道。

“老劉帶過來的。”另一人小聲說道。

“撿到寶了啊，這還不算，人家還演過戲。”

“演戲？電影電視劇？”

“那可不，你别不知道上面最近……”

幾個老師怕影響到學生們上課，說着說着出了教室。

然而等到中間下課的時候，葉笙和茗瑤找不到林雨琛了，林雨琛一個人跑去了廁所裡，靠着門喘着粗氣，冷汗從額頭滑落，一滴滴再滴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