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喬沅納悶怎麼沒聲時,裴野晃悠悠地搖着那柄折扇出聲:“阿妘時常會跟本宮提起你。”
話音未落,他漆黑得不見底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祝瑤光的臉,也不知道在透過她看誰,唇角的笑莫名多了幾分苦澀意味。
這話一出口,祝瑤光已差不多能想到他後頭要說些什麼,毫不閃躲地對上他的視線,祝瑤光隻是沉默地望着他,沒說話。
不過突如其來的安靜并沒有影響裴野的發揮,隻見他搖扇的手一頓,黯然神傷地避開祝瑤光審視的目光:“本宮與阿妘初遇那日,也如今日這般好天氣。”
“她那日穿着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在禦花園撲蝶,本宮從禦花園那頭經過,結果你猜怎麼着,她沒捉住那彩蝶,倒是,撲在了本宮身上。”
他輕聲笑道,仿佛又回到多年前初見那日,兀自望着遠方出神,卻被奪目的日光晃了眼,眸底微濕:“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
祝瑤光不語,往前拉進幾步,站在離他身側四丈遠的位置。
裴野頓了頓,接着往下道:“自那日之後,本宮便常常找機會進宮去尋她,時不時會帶些宮外的稀奇玩意兒給她瞧,在她起舞時,為她拂琴奏歌,為她描眉绾發。”
聽着他冗長一段的過往回憶,祝瑤光面色愈發冷,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出聲打斷他:“你這是在害她。”
短短六個字,她說得咬牙切齒。
裴野一時啞然,苦澀地搖頭輕笑了笑。
意識到他的沉默,祝瑤光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手悄然摸上腰間防身用的匕首:“你明知她是你父皇的妃子,卻絲毫不顧她的處境,隻一味地許下那些海誓山盟。”
“你所自以為感動的一切,都是在害她。”
鋒利的匕首出鞘,白光一晃而過,祝瑤光沒有絲毫遲疑,一手按住他的肩,刀尖緊貼上面前男子的脖頸。
她隻需稍微用力,鋒利的刀尖就會刺穿他的脖頸,讓他徹底咽氣。
手中打開的折扇劃落在地,裴野垂眸瞥了眼抵在頸間的匕首:“不,害她的不是本宮。”
“若她不是父皇的妃子,我們本該琴瑟和鳴,執手到白頭的!”
裴野話語激動起來,匕首從脖頸上擦過,劃出道血痕,他卻渾然未覺,隻一味的反駁。
祝瑤光擰眉,将匕首往後移了移,按住他肩的手卻加大了力道。
隻聽見一聲響,一支被打磨得很是光滑的木簪因為他方才的動作,從他懷裡摔落在地。
祝瑤光一愣,收回匕首,俯身将那支木簪拾起,拿在手裡端詳許久,看見木簪一頭刻地歪歪扭扭的“妘”字,蓦地紅了眼眶。
這是她在皇姐及笄之年,送她的賀禮,是她親手用梨花木做的,她還在木簪末端刻上了皇姐的名字,隻為求她平安。
沒想到,再次見到這隻木簪,她跟皇姐依然天人永隔。
染血的匕首從手中無力地滑落在地,她偏頭看向失意的裴野,指尖輕顫:“她,是怎麼死的?”
裴野擡眸望向她,眼底一片猩紅:“父皇對她寵愛至極,膝下子嗣不過寥寥,聽阿妘說,父皇一直期望她能懷上龍子。”
“但阿妘不願,每夜侍完寝都會悄悄服下避子湯藥,後來,她不知從何處尋來一絕育之藥,想趁父皇毫無戒備之心時,給父皇服用。”
“可不知怎的,卻被旁人知曉,将此事說與父皇聽,父皇大怒,後又從丫鬟口中得知她一直在服用避子湯藥……”
“大抵是覺得自己的威嚴被挑釁,父皇大怒,不僅刺下一杯毒酒,還連夜派兵出征,滅了你們赤璃全國……”
一滴悲痛欲絕的清淚從裴野眼角處滑落:“早知結果會是如此,我就該再多勸勸她……”
他說得聲淚俱下,俨然立住了自己的深情人設。
看得另一頭的喬沅跟栗子直皺眉,尤其是栗子,恨不得把他臉上虛僞的面具拔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怎麼這麼能演!!!】
若不是提早知曉劇情,喬沅倒還真要被他這副模樣給蒙蔽去,隻是,這滅國理由好不好太拙劣了點。
喬沅不免咂舌,可祝瑤光卻似乎已然是信以為真。
像原劇情裡的那般,她撿起地上那把匕首插回腰間刀鞘中,神色哀戚地輕撫過那支木簪,而後,将那支木簪遞還給裴野。
視線掃過他脖頸處沁出血珠的傷口,她垂下眼簾,嗓音淡漠,冷聲道:“我要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