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通禀的人剛邁出殿門,就被親自送來飯食的來福截了回來:“殿下還是晚點再去章華殿吧,甯公子又跑不了。倒是太後那邊已經派了兩撥人過來問殿下什麼時候過去。您再不去,怕太後要親自回來了。”
魏天瑜匆匆扒拉兩口粥,就往長慶宮去了。
長慶宮是魏青雲晚年營建的别宮,鐵雲騎覆滅之後,魏青雲心灰意冷,擴建了當初旻帝下賜的虞王府為長慶宮,将朝政交給太子之後離宮别居。長慶宮并不在皇宮之中,而是在宛京城外西北側。魏青雲去世後,長慶宮成為了太後和太妃們的居所,後來就成了慣例,就連皇太後也要在皇帝成年之後遷居長慶宮。
長慶宮中太後一大早就等着兒子的到來。當年魏天瑜陰差陽錯失去了太子之位,皇帝登基之後他又失去了蹤迹,好不容易從西北回來之後沒多長時間又去了西南,太後與兒子也是聚少離多。
太後身側一個也是三十多歲婦人陪在一邊等候。她輕輕安慰着太後:“瑞王孝順,今天一定會來的。昨日方才入城,昨夜又是宮宴,也該讓瑞王好好休息一下。上次陛下不是說了嘛,這次要長留他在京城,來日方長,姐姐何必心急一時呢。”
太後輕輕拍了她,嗔怪道:“你是守着兒子長大的,自然不懂我的心了。我這些年每見一次阿瑜,都覺得他變了模樣,你都不知道我多少次夢到我見到兒子卻認不出他來。阿盛出門那麼久了,小心他回來的時候你認不出他來。”
原來這婦人是齊墨和齊盛的母親。傳聞中她本是秀才的女兒,嫁了镖局的镖頭,當年撥亂反正的時候又救過駕,是太後十分信得過的人,時常召入宮中伴駕。
說話間魏天瑜就到了,太後抱着他哭了一陣之後,才有時間向齊夫人轉交齊盛的信件。
皇宮之中,章華殿密室内,甯玥在閱讀着魏青雲留下的手稿。魏青雲用的文字是後世才出現的文字,因此在這世間無人能夠讀懂,而創造這文字的種族的曆史進程已經被魏青雲打亂,所以不僅是現在,就連以後,讀得懂這本書的人也隻剩下羅信和甯玥兩個人了。這種文字很簡單,無論是拼寫還是語法學起來并不難,但它是一種表音文字,那個種族發明這種文字時的發音體系和如今截然不同,所以,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這就是一本天書。
魏青雲很早就開始寫這本書了,而且看内容來說,應該不隻這一本。他應該是想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記錄下來,但是又不想别人看得懂,所以才用了無人能懂的文字。這也是皇帝急着确認甯玥與魏青雲關系的的原因——他想知道太祖天書裡到底記載了什麼内容。
因為不是常用的文字,甯玥看得比較慢,但很顯然是看懂了的。皇帝不在章華殿,但早早就有内侍去回禀:甯玥确實看得懂天書。
一直到黃昏時分,甯玥才看完了整冊,但顯然後邊還有很多内容。侍立在一側的内侍見狀,上前詢問道:“甯公子可是讀完了整本書?”隻見甯玥輕輕點頭,“可曾看懂了?”自然是看懂了,内侍這才又說,“還請公子稍等片刻,陛下處理完朝政後要賜宴給公子。
聽說皇帝要來,甯玥并沒有變得更加輕松,表情反而更加凝重起來。就連與皇帝同案用餐這等殊榮,她都顯得心不在焉的。
“阿玥神情如此沉重,可是天書中有什麼異常之物?”皇帝問她。
甯玥卻提不起來心情和他說話。她已經知道了皇帝的意圖,就是希望能夠憑借自己的知識翻譯出來這部天書。可是,這裡的顧慮太多了,多到她連和皇帝應答的禮儀都顧不上了,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一旁的儀官正要上前提醒,卻被皇帝伸手阻止了。皇帝換了個話題:“阿玥,朕雖不是太後所出,可自幼年太妃逝世後也是太後一手帶大的,與阿瑜之間與同胞兄弟無異。他對你的情意早早地知會了朕,朕也是把你當作家人一樣看待。”
甯玥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皇帝為何講起手足之情了。
“朕膝下無子,将來也許不會再有了。這天下終歸要交到阿瑜的手中,你也遲早要和他一同擔起這天下的重擔。朕想獲得天書也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就算不能交一個太平盛世給阿瑜,朕也想為他蕩平一些路上的絆腳石啊。”
原來在這裡等着。甯玥略微思索了一下,反問道:“天書應該不止這一本吧?有些地方我看得不是很明白,還需後面的内容來印證一下。”
見她态度似乎有些松動,皇帝心中稍微輕松了一些,說道:“确實有很多。隻是,這些内容不需要你看得懂,你隻要把認得的地方譯出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