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德殿是皇帝在宮中處理政務之地，與尚甯殿一左一右分列太極殿兩側。甯玥扮作普通女史，站在皇帝身後做背景闆，隻需要低眉順目一動不動就行，這對甯玥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皇帝處理政務，是由六部或地方官員上奏折後，由各大學士先行根據事先拟定的章程提出應對之策，最後由皇帝做出決策。這一制度由魏青雲首創并沿用至今，不僅減輕了皇帝的負擔，還分散并限制了相權。

今日所議之事，和甯玥還有點關聯。甯玥在西南之時追查過洪濤之死，後來發現牽扯到了工部右侍郎，侍郎背後是太後一黨在支持。西南動亂的陰影裡太後起到了怎樣的角色，朝中逐漸浮現的黨争該如何調和，皇帝做出的任何一個決策都需要十分謹慎。

換了一批又一批臣屬，一直過了午時才将上午要處理的事情解決完。待殿中沒了閑雜之人，皇帝走到了甯玥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今日你受累了。先随芳露去更衣，再同我一道用膳吧。”

身穿低階女官的衣服同皇帝一起用膳确實不倫不類，可換了華麗宮裝與皇帝同桌用食也确無名分，甯玥當場就婉拒了。然而皇帝要做的事情，還有誰能拒絕。

甯玥有些坐立難安。雖然笃定皇帝并不會将她納入宮中，但自己若想離開皇宮還是困難重重。自己如今住着高屋廣宇，吃着山珍海味，所求無不回應，總比被困在幽暗昏惑的牢籠裡要強。在絕對力量面前，一切的技巧都不堪一擊。

皇帝午膳，菜式一百零八道，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雖然味道并沒有後世那樣豐富，但已經是這個世界能吃到的最美味的菜肴了。席間兩人并沒有什麼交流，可兩個人的心細都沒有停下來過。

好不容易捱到飯後，甯玥便要回到凝香居。

“今日匆匆召你前來，實在是事出有因。”回章華殿的路上，反倒是皇帝先開口說話。

“嗯？”甯玥有些不解。

“昨日太後把尚儀喚走了，今日又派了尚宮來見你。不管是天書一事，還是你和阿瑜的婚事，在沒有确定的結果之前朕是不可能把你交給母後的。”

被困在章華殿，雖沒有危險，但也沒什麼機會。若是能被太後帶到長慶宮，是否就能趁機脫身？還是飲鸩止渴？

魏天瑾一直把甯玥送回了凝香居。在章華殿後院的樹下，魏天瑾留甯玥多說了幾句話：“骁騰衛找到羅信之前你就好好在章華殿呆着，也不要想着借太後之手離開上陽宮。太後并不是簡單的人，若是去了長慶宮，朕和瑞王都無法保你周全。”

那長慶宮又不是龍潭虎穴，太後終究是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自己又不算毫無用途，怎麼好像人人都很怕太後吃了自己一樣。就算是太後不滿意自己的兒子喜歡上自己，也不至于就讓自己的處境比困在章華殿更不好了吧。

晚飯時，甯玥問了一下芳露，芳露之說是不敢說，甯玥回頭就把這事抛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