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們鬧在一起無非就那幾樣,射覆、投壺、作詩、奏樂。甯玥一直在旁邊靜靜看着這群平常連出門都很少的小姑娘們在秋日陽光下歡樂的模樣也很是開心,其間也有小姑娘争風吃醋也别有一番樂趣。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六七歲歲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坐在了甯玥身邊,拉着甯玥的袖子問:“姐姐姐姐,你怎麼不和大家一起玩呢?”
甯玥初來乍到,今天又見了太多的人,一時想不起來這是誰家的姑娘,但還是把她放在膝上,說:“因為姐姐不會呀。”
小姑娘一聽甯玥不會可開心了,牽着她的手就說:“那玲玲來教姐姐,姐姐同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正說着,一個同玲玲長的有幾分相似的大一點的小姑娘跑過來奪過玲玲的手,當着甯玥的面就訓斥玲玲:“不是讓你緊緊跟在我身邊嗎?這園子這麼大,又挨着水邊,亂七八糟的人又多,你就不怕出事嗎?”
見玲玲想哭,甯玥就想勸解幾句,誰知那姐姐又開始訓斥:“娘親不是教過你,不要和品行不端的人在一起玩,你把娘親的話記到哪裡去了?”
這就是當面指責甯玥品行不端了。“餘小五你什麼意思!”丹娘氣不過,指着餘五喝問。
之前餘五責罵妹妹的時候已經有人往這邊看了,丹娘的呵斥更是壓過了其他聲音,全場都看向了這邊。
甯玥放下了給玲玲砌的茶,攔下了要給她出氣的丹娘,不見怒氣地回敬:“有餘五姑娘這樣不明是非的姐姐,玲玲的教養堪憂啊!”
年輕小姑娘又有幾個經得起當衆指責的呢,餘五當即就反駁了:“我教訓我妹妹,幹你何事?我家姑娘教養怎樣,又怎麼輪得到你這種沒有教養的人來指摘?”
甯玥看得分明,剛剛這餘五在背後裡同人說了話,還時不時地瞟向自己,後來投壺又連投不中,這是跑自己面前撒氣來了。甯玥一個沒按住,倒是丹娘又站了起來:“甯姐姐是在我父親門下受教一年有餘,回京之後又受我母親教養。餘五姑娘是在說我們範家不會教養女兒了?”
這句指責就很重了。這是範家的園子,又是範家宴請賓客,公府的姑娘也都在,隻要餘家不是要與範家交惡,就絕對不會承認有這層意思。
“不知道哪裡貌出來的女子,行事作風又離經叛道,怎麼能和範府正經的姑娘相提并論。我早前就聽說了,你家這個甯姑娘先是隐藏女子身份從軍,如今又在瑞王殿下府中做事,太後也因此申斥過她,她這樣的女子,我羞于與她為伍。”
餘五的話剛落,旁邊就有女孩子竊竊私語,似是贊同她的意見。
既然注定做不成尋常的女子,就早晚要面對着重重非議。甯玥整了整衣袖,說道:“多謝餘妹妹的提醒,若不是妹妹這麼說,我竟然不知道,京城閨閣女子竟——”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如此的見識淺薄。”
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一句話就激怒了在場的所有人。
甯玥卻不理會那些小姑娘們的表情,接着說:“妹妹們就算沒有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也該讀過一些史書。前朝有代夫出征保家衛國的巾帼英雄梁将軍,我朝有踏遍疆土撰寫藥經的林太常,近在眼前當朝太後亦曾披堅執銳守護陛下。怎麼到了我這裡,上戰場守一方百姓安穩,入王府替瑞王出謀劃策,就成了沒有教養?”
“是的,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内已成為慣例,沒有多少人想要去打破它,可是你們可曾想過為什麼嗎?因為女子在體力上比不過男子,又要承擔起生育和教養後代的責任,所以男女分工自然是有所不同的。男主内女主外是對女子的限制,也是一種保護。如今,我隻是不想要這種限制和保護而已,怎麼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沒有教養?”
“我朝自立國以來也并沒有嚴禁女子入朝為官的律例,有真才實學願意為國效力的女子也可在朝任職。人各有志,有的人願意打理後宅相夫教子,有的人卻想沖破樊籬一展宏圖。我自認并沒有做什麼太過出格知識,也沒有阻礙誰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不攔,我走我的路也不擋着你,我們各不相幹,餘家妹妹怎麼就當衆指責我呢?”
一通反駁下來,餘五漲紅了臉,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人群衆卻有個小姑娘小聲說:“可是你同瑞王不清不楚!”
甯玥捂着嘴笑了起來,也懶得去辨認是哪家姑娘:“終于有人說出心裡話了。”瑞王青年才俊、品貌雙全,又位高權重,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京中還沒争出各結果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個經常出入王府的女子,自然大家心中都十分的不忿。
“瑞王殿下心裡有誰,那是瑞王殿下的事;太後最後聘了哪家姑娘做瑞王妃,那是太後的事;妹妹們若是有什麼想法,盡可以讓長輩去太後面前自薦。若是這樣跑到我的面前拐彎抹角地指責我,我還以為太後已經定下來瑞王妃了呢?”